拏离这人有个特点,不该搭的筋是半点不搭。面对应崇惠暧昧调笑,也只平淡道:
“何况,你这有什么东西,值得让阿贞倾尽全力?我还真没看出来。”
……挺能噎人的,但他难以反驳。应崇惠挑挑眉毛,眼见小厮摆上席面,又有几个身量娇柔、容颜俏丽的少女鱼贯而入,端起那些蜜饯、果脯之类小碟,为他们布菜。
三五伶人,身着轻纱,手拨丝弦,在一旁弹奏乐曲。一个头戴簪花的美貌女子,甚至提了玉壶要给拏离斟酒。
软香环绕,拏离也没显得慌乱,只沉默饮酒。见那雪白臂膀都要凑到他胸前,应崇惠深知玩笑不能开过,连忙利喝一声,挥开身旁的少女道:
“谁让你们来的,二位道长清风峻节,只是前来参与法会,不用你们在这卖弄——都出去!”
他的话,在此处可是极有分量,立即把几人吓得跪倒在地,不住请罪。拏离这才皱了眉:
“她们不过是做自己的营生,留在此处也无妨。”
没看出这剑修还是个风流的。应崇惠听他这么说,又换了副笑颜:
“既然道长发话,你们还不快过去伺候。”
那几个伎人见状,纷纷将手里东西往那俊俏的道长身边送去。拏离倒不动声色,果脯也接了,酒也喝了,只不和她们有肢体接触。
蔺含章一时掐不死应崇惠,只好坐到他师兄身边,挡开那些娇软葇荑,冷冷道:
“在一旁侍立就好,不必上前。”
那些女子听罢,又乖巧似人偶般退到一边。蔺含章本是微恼,见拏离含着果脯缓慢咀嚼,有几分呆滞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
“你这是何苦,发善心也不必委屈了自己。不喜欢就叫她们下去好了。”
拏离咽完了嘴里东西,才说:
“谁又想过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我左右不过受些限制,这些女子让人驳了回去,却是要挨打骂。
说着,他又转向应崇惠,言语中带上几丝寒意:
“公子的玩笑未免太无趣了,有心思作弄这些侍人,难道是忘了自己的命也还捏在他人手里?”
第90章 “救风尘”
莫说应崇惠,就是蔺含章都极少见拏离动气。他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妥,于是在师弟微凉的手背上一拍:
“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你是懂事的,也应当懂别人的难处。”
“那是自然。”
蔺含章将他的手拢住,压低声音道:
“我明白师兄意思,绝做不出欺凌之事。往日量小力微,初入门时,连老师也不愿收我。若非师兄出手帮扶,哪有今日的蔺贞。”
“你倒惯会说好听的。”拏离却摇头,“这并非我帮助,而是你自身力学笃行的效用。”
蔺含章只勾勾嘴角,慢慢放了他的手。他笑容里哀怜,惹得拏离又不得不猜起对方心思来……可的确也都是他自个努力,说到底他连亲师兄都不算,怎好居此功?
应崇惠听了他的话,虽有几分敬服,更多却也是暗笑他天真。那些伶人颇具眼色,见此情景,纷纷站地远了,轻手轻脚地拨弄起乐器。
丝竹之音隐约,听得人昏昏欲睡。头几件藏品都是按着礼单,也就还是那日蔺含章见过的一批,自然没什么新意。倒是那法坛还比较新鲜,做了个可从下方升上来的台子。一片玉栏杆围着,眼见是布了防御法阵,只有摆在正中的藏品变换,隔着一层水晶罩让人观赏。
那法阵是蔺含章所作,也就确保不会有人能上台抢夺。说来应家虽然有钱,却不大能触及到修士们的核心圈子。歙南州广大,各处聚落都是依着灵脉灵眼所建,而无相灵山从位置上看,和法门兴旺的太乙宗门一脉可谓十分遥远。
所以就算是应崇惠这样财力,也很难寻到一个指点他修行的老师。就连那些法阵流传过来,也多少变了模样,效果大打折扣。
不过现在情况有所改变——淘多多出现了。无相灵山有专门豢养灵兽的养殖场,也有大规模耕作灵植的农田。其中许多程式早已固定,其产出商品的价格,比太乙那些娇滴滴的弟子们亲手所培,要便宜上三分之二还不止。
应崇惠和蔺含章联手,就是靠的这条线上商路。再加上万灵山庄有大量游船,可往来运送商品——每个环节,处处油水,其实是大大让利给了应家。
而应公子从中又吃了多少回扣,以他对蔺老板颇为谄媚的态度来看,至少是一个让他满意的数额。
买的不如卖的精,让一点给人家,自己才有得赚。蔺含章不同于拏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来说并不难。若像他师兄这样容不得沙子……要做好事,只会有做不完的好事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