拏离分好那糊,自己先尝了一口。挑了挑眉,又把碗轻放下。
蔺含章不知何时也坐到桌边——方才以为他们剑修间有要事相谈,不好参和。现下原来是他师兄生辰,他怎么可能不来。
左右他没味觉,端起碗便喝。虽然闻着不大美妙,入口也有些拉嗓子……不过也不是不能找角度夸赞一番。
还没等他找到,翁衡和詹云起也喝了。
顿时,他们脸上表情,就如修为连晋了几阶似的
——还没到分神修为,就开始魂灵出窍了。
第88章 恨君不似江楼月
蔺含章深知殷勤不能乱献——他已经吃了不少此类暗亏。于是三缄其口,只当尝了些普通米粥,端庄地坐着。
这东西又腥又甜又苦又酸还卡脖子,詹云起两口已到极限,连忙放下碗找着话题:
“施星师兄正在闭关,他此次大概要结丹了;吕幼麒有要务在身,正在惊啼山巡猎,否则肯定也要来的。”
翁衡也道:
“施星那边没有什么可担心,倒是幼麒,此去已有三月,还没寻到猎物。惊啼山是永夜之地,那日他传讯来,说是眼力不足,难以应对……师兄可有破解之法?”
拏离稍加思索,还真有提议:
“你们去丹院寻一个叫仇琨的,虽只有筑基初阶,眼力却极好。吕幼麒若愿意分一半善功给人家,我想他不会不答应。”
仇琨,不就是那日险些识破他慑心镜的修士……的确是眼力极好。蔺含章眼眸微转,拏离竟也注意到了,还真能藏事……可他又不像自个是爱算计的,如此怕也心累得很。
言及此处,拏离又想起另一桩子事——也就是那日他承诺褚梁,宗中会替秦阳平收敛遗骨。可如今云蒙还在天上飘着,宗中纷纷视而不见,全境封锁也遥遥无期……他简要讲了经过,又仔细吩咐道:
“你们替我去见褚梁,转告他是我食言而肥,向他赔礼道歉。此事并非人力可拟,若让他因此生了怀疑,反而不好。”
翁衡听得直皱眉:“哪有师兄给师弟道歉的,这本就不是你……唉,我会去的。那褚梁也绝不会怪你,他对你可是万分崇敬;就连师兄在鹤归崖的十年,他也每月都到你府前问安。”
拏离叹了口气道:“那便更不能不提了。”
三人又谈了些内务事,拏离向来是大忙人,一边在外寻着玄明洞天,一边宗中事务也处处不能缺席,如此一论便论到天色将晚。
翁、詹二人婉拒了留宿,只说还要向施星和吕幼麒报消息,省得他们记挂。修士寿命虽长,可往往不是踽踽独行、就是聚少离多,这几个自小同伴的师兄妹也如此。临走前翁衡又翻出一张棋谱,犹豫道:
“这是无翳那边托人送来的,师兄是收下还是……”
拏离展开看了看,神色未变,只说:
“我都明白,宋师弟也是门中弟子,我见到他,自然会照拂。”
“我看他却未必这么想;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师兄,师兄也不必闷头答应。”
“我是那么痴愚的人吗?”拏离拍了拍他肩膀,“……你莫多想,今日是我生辰,梅师兄送来的就只是贺礼。”
翁衡深深看他,叹道:“……保重。”
“保重。”
二人出了院门,转瞬间已被传送至山脚。两只白鹤温顺地栖在路边,供他们做脚力……口中还各衔一只百宝袋,不用看也知其中满载珍品。
师兄妹在那小楼里坐了一天,对其主人蔺含章的观感,除了最开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其余时间就是当做精美摆件一般,刻意忽视。
可此人的存在感,也实在强得令人发指……二人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师兄算不算是……老房子着火啊。”
听她讲完,翁衡翻着百宝袋,翻出一件东西就感叹一声,如此叹了七八声才道:
“拏离师兄又不老。你别看他老神在在,实则很多时候都是装的……尤其感情方面,跟个孩子差不多呢。”
“翁师兄,你这样说他,小心他知道。”
詹云起也拿起另一个袋子,边翻边说:
“师兄好像是比常人淡漠,可他本来也不算常人;况且我见他二人相处,倒是那阵法师委屈些,这样应当也不算吃亏。”
“云起,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手短。”
“……那又怎么。修行孤苦,能得一人相伴,对师兄而言不是坏事。”
翁衡突然有些吞吐,好一会才说:
“那你也不要太过伤怀了。”
“我伤怀什么?”
“你不是……心悦拏离师兄吗?”
“什么?!”詹云起差点跳起来,“谁说我……他……我是喜欢师兄,我和你们是一种喜欢。怎么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到我这就成非分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