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双自认心思算不上简单,认为自己变成了一团“黑心火”。参试者之间互相避着走,他也没有上前打招呼探问信息的打算,继续向前走。
往生门西。
崔悢揣着一身的灵器,在树林中战战兢兢地前行。他并不十分有胆量,这片树林对于他来说就显得更加可怖。他所到之处,脚下草叶枯萎、树木漆黑,林中森冷透不进光,甚至无风时也能隐隐听见枝叶摩擦的恐怖声响,仿佛林木成了精,正在暗中窥伺,随时准备出手。
他躬着背小心谨慎地向前慢慢走,一步三回望,生怕自己身后跟着什么东西。只是他刚刚一转头,耳后就响起一声毒蛇压在舌底的阴冷嘶鸣,当即头皮发麻,电光火石之间向旁边一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妖兽的攻击。
崔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背撞了树才停下来。他浑身都疼,又惊又怕,结果一抬头便看见几步之外一对凶戾的蛇眼,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
这东西噬魂!!要是被它啃了,后果不堪设想!!该死的宗门,不就选个弟子,何苦做出这些考试来!想他堂堂崔氏嫡子,如今竟然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逃命!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怒骂上清宗,一边胡乱将怀中灵器掏出来往身后扔,也不管是用来干什么的、有没有用灵诀催开,只乱扔一通,仿佛这样就能将身后的东西逼退,谁知余光一瞥那妖兽斜身一刺,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好几寸。
崔悢心跳加速,耳边混沌一片,全是胸口的震响。他越跑越绝望,越绝望就惊怒。
该死的上清宗,他要是死在这里,崔氏一定要他们好看!!——不,不能死,我得或者出去,让阿爹阿娘和哥哥们把苍梧山掀了!!
他猛地刹住车,拔出腰间的长剑,闭着眼睛向身后乱刺一下。
没想到刺完这一剑,他真的听到了妖兽撕心裂肺的嘶鸣。有重物坠地之声响起。崔悢握着剑的手抖个不停,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前方被劈成两半的蛇尸。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了上来,随后翻山倒海一般的得意与轻蔑又将狂喜压倒一头。
自不量力的东西,竟然敢来追本少爷,还不是一剑就死!
他急促地喘息着,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睛。谁知,刚刚睁眼不久,就看见那蛇尸的旁边还站着一团魂火。看不清面容,但能看见收剑的动作。
他脸上的笑容滑稽地僵住了。
什么意思?不是他杀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崔悢一下又惊又怒。他立刻想爬起来将这人怒骂一通,告诉他管闲事也要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只是脚已经吓软了,努力了好几次,仍然没能站起来。
面前的人上前一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扶他。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伸手,魂火中飘出一个清朗又不失疏离的声音:“不要在原地逗留太久,容易找不到路。”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崔悢心中火冒三丈,杀意骤起。
是傅景灏身边新来的那条狗!
他磨了磨后槽牙,想起对方认得自己的声音,憋屈地选择了闭嘴,撑着剑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抬头,宿淮双已经不在了。
崔悢忍了又忍,只觉得越来越憋屈。他将剑落鞘,一边在心中盘算出去以后怎么收拾他,一边无头苍蝇似的在树林里绕。
这一绕,真给他绕出一些名堂来,没找到自己的,却有了一些意外收获。他拨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抬眼看见了个躺在地上的人,走近再一看面容,正是宿淮双!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天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崔悢心中火气消散,几乎想仰天大笑几声。他慢条斯理地绕着宿淮双走了好几圈,口中“啧啧”叹着可惜,抽出腰间长剑,狞笑着朝宿淮双的胸口刺下去。
谁知剑锋像是虚影一般从少年胸口穿过,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崔悢又惊又恼,这才意识到,魂火状态的他无法伤害人的躯体!
那为什么剑能砍到妖兽?!妖兽也是魂魄吗?真是荒谬!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心道:什么鬼地方!等下找到自己的身体通过了选试,就算上清宗的人跪着求他,他也决不留在这儿了!
被妖兽追时吓得魂飞魄散,可到了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的时候,崔悢的脑袋可谓相当好使。他将身上剩余的灵器丹药都倒出来,仔细翻找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找到一只瓷瓶,里头装着的粉末有吸引妖兽的效用,寻常修士逃命时常常将它向后一抛,使兽群滞涩,得以逃出生天。
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若对这环境中的妖兽起效、能除掉傅景灏身边的这条狗,绝对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