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放到时佑安心口,缓慢而有力地揉着,胸腔随着说话而震动。
“纪得全!加速回宫,马上传太医!”
“是!”
余怒未消的戚长珩眼睁睁看着戚长璟忽然钻到轿子里,毫无所知地问:“……怎么了?玉奴在里面?怎、怎么回事啊……”
马车很快在眼前离开,戚长珩脑海中霎时窜出多年前戚凝说过的一句话。
“玉奴有心病。”
他猛地一拍脑门,气也尽消了,急忙拽起身旁跟着服侍的太监:“快备马!孤要速速回宫!”
说罢,也顾不得还跪在地上的众人,抬腿便往宫中的方向跑去了。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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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本应是阖家团圆的高兴日子,宫中和聂府上下却是高兴不起来。
圣上一道旨意传入聂府,聂老将军不得不赶紧起床,拉着聂随直入皇宫。
聂随脾气之臭就连聂将军也无可奈何,所以起初得知聂随同成亲王打架后他也不算惊慌,
——少年气性而已,况且聂随也没有还手,这事好处理。
直到后来圣旨传入,聂将军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算是了解圣上的性子,若只是大家,圣上也不会包庇成亲王,更是断然不能传达圣旨诏聂随立即入宫。
起了疑心,聂将军便威逼利诱地逼着聂随身边的小厮说出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
竟是又是因为郡王殿下!
聂将军气不打一处来,急忙拉着聂随连夜入宫。
承乾殿。
太医弯着身子又叮嘱了一番:“殿下身子虚,又有先天心疾,万要保持心气通畅。”
他意有所指:。"殿下金玉之躯,更是不必为微末之人的言行耽误自己的身体才是。“
时佑安半阖着眼,面色因为刚刚服下汤药而泛着粉意,嘴唇也红润了许多。
他侧身靠在戚长璟肩头,披散而下的乌发如烟云流水般倾泻。
“我知道了……”时佑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呐呐低声称是。
此番是为何发病,戚长璟和时佑安心里跟明镜似的透亮。
见时佑安被说的不好意思,戚长璟只是搂着他,略点一点头:“劳烦张太医了。”
张太医还礼,这才提着箱子退下。
待太医退下,早已在门外候着的纪得全连忙上前,俯身凑在戚长璟耳边低语:“陛下,聂将军和小聂将军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声音不大,但时佑安也听到了。
戚长璟眉眼冷了下来:“外面天寒,且晾一晾他们,好让聂随清清脑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抬眼看着纪得全,眼底一片深沉的暗色:“若是还想不明白,便去阎王面前再想明白吧。”
聂随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时佑安,已然让戚长璟起了杀心。
这话说的极重,饶是处事不惊的纪得全也忍不住微微变色。
身旁的时佑安被戚长璟散发的寒意吓住了,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着戚长璟的衣角:“……陛下不要生气……”
如何能不生气?
倘若不是为了给玉奴这一世积阳德,他早就下旨将聂随砍了。
“今日你为了他犯了病,朕如何能不生气?”戚长璟皱眉,“对皇室不敬,无论如何朕也容不下他,玉奴,你也不必多思,便是朕如何罚他,聂老将军也不会如何。”
可时佑安却还是摇了摇头:“陛下……处置了一个聂随,还有很多聂随……”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嘴巴紧紧抿起:“……其实我都知道……前朝之时因为时佑成一事我便恶名远扬……如今因为陛下才鸡犬升天成了郡王,天下爱戴陛下的人很多,自然会视我为眼中钉……聂随、聂随只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个罢了。”
戚长璟却是微怔。
时佑安性子软,做事迟钝,甚至总被人说笨。
可眼下这番话,却是点的通透无比。
“朕都会处理,”戚长璟心下大恸,叹息道,“年后便要行册封礼,届时朕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你实在不必忍聂随至此。”
“流言可畏,便是陛下亲自解释也难以服众,”时佑安轻声说,“……大家、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陛下亲自解释也只会惹得一身脏。”
“我不想……让陛下因我平白毁了清誉。”
戚长璟忽然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心底涌上一股难以忽视的无力感。
……上一世便是如此,这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要如此吗?
“那你想怎么办?”戚长璟哑着嗓子问,“朕,听你的。”
时佑安阖了阖眼:“既然聂随就在外面,不如听听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