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鸿道:“好,皇兄知道了。”
他看见妙元脸上仍有些犹疑神色,不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妙元揽在怀里,柔声哄了两句:“妙元放心,皇兄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妙元重重点头:“嗯!”
有仆婢送了吃食过来,兄妹二人在案前对坐,用了简单的晚膳。
妙元吃着吃着,不禁扬头往外张望:“皇兄,泽儿和我那些女卫,还没接过来吗?”
姜承鸿执筷的手指顿了片刻,面色无波道:“大约还在路上。同时将你们都接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我已经离开彭泽县,一定打草惊蛇了。”妙元神情有些沮丧,“如果今天不能把他们都带回来,之后再去筹谋,就更难了。”
姜承鸿没有说话,而是执筷夹了一小块青菜,放入妙元碗内。
“别多心,先用膳再说。”
妙元嗯一声,可她垂下眼,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好奇怪,皇兄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等两人用过晚膳之后,果然有亲卫送来纸笔,姜承鸿甚至亲自将烛台放到妙元手边,温声对妙元道:“妹妹,你现在把地图画一下吧。”
妙元抬手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撒娇:“皇兄,我好困啊,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姜承鸿不为所动:“此事关系重大,需得早做安排。”
妙元:“……哦。”
她只好坐直身体,抬手握住毛笔,沾满墨汁,在竹纸上落了一笔。
她想画出来处于义宁坊那座公主府内的那个地窖,可她接着落第二笔时,鬼使神差地迟疑了一下,画成了她最开始拥有的那座,长安城最豪华、最广大的公主府的模样。
“皇兄应该对我那里很熟悉,毕竟都去过那么多次了。”妙元一边嘀咕,一边把草图勾勒完毕,“我那府中西北角不是有个破旧的院子嘛,一直没人住,那院子正中央有一口干枯的水井,我把父皇留下的遗诏藏在那里了。”
姜承鸿站在妙元身侧,高大的身影将妙元完全笼罩。
他扬了扬眉,在妙元画完最后一笔之后,伸手将那张竹纸拿了起来。
“你好大的本事,一个人怎么藏到枯井里的?”
妙元道:“我用油纸包着,包了好几层,直接丢进去,然后又往里面丢了些石头和泥土埋着,弄了好几层。皇兄,你派的人过去之后,可能要下井底仔细找找。”
姜承鸿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妙元见皇兄没有再继续追问,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反正遗诏真实所在的位置,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还不是由着她编。
但她很快又因为欺骗皇兄,在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愧疚感,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好像没有以前那样信任皇兄了。
若是……若是后面证明皇兄真的还是她心目中的好兄长,好太子,她再与皇兄说实话,皇兄会原谅她的吧。
妙元心中如何想,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姜承鸿拿到地图,也不在屋内多留,而是叮嘱妙元早些休息,就抬步出去了。
妙元洗漱好躺在榻上,明明见到皇兄应该欢喜的,但她此时却诡异的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着皇兄让她感到奇怪的地方,一会儿又想着顾舟的话,其中还夹杂着对小侄儿和那些女卫的担心,翻来覆去好久,真是越躺越精神。
实在睡不着了,妙元索性掀开床帐,下榻穿鞋。
可就是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人的交谈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但妙元很快就跑到房门处,推开了门。
清凉的月色下,姜承鸿与身边的几个亲卫已经翻身上马,马背上分别挂着一个包袱,竟是收拾完毕,打算离去的模样。
听见开门声,姜承鸿蓦然就回过了头。
短短几息之间,妙元脑中闪过诸般念头。
她惊得手指都哆嗦起来,颤着声问:“皇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姜承鸿垂下了眸。
妙元鼻子一酸,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你们打算离开,不管我了吗?”
“没有的事。”姜承鸿默了默,终究是翻身下马,大踏步来到妙元身前。
他张开双臂,像傍晚时那样把妙元抱在怀里。
“但是妙元,皇兄有难处。”姜承鸿声音很低,似乎是难以启齿,“你看着是皇兄在南地已经登基,贵为天子,但我如今行事,还是多受李少季的掣肘,许多事不能自主……我并不能将你带回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