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手指修长,轻抚着妙元的脊背,妙元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薄唇吐过来的温热气息,低哑又缠绵:“好不好?”
……
夜幕降临,月上梢头。
妙元感觉到顾舟已经睡熟了,才敢悄悄爬起来,借着月色,用目光一寸寸描绘他的容貌。
她想起来曾经年少时与顾舟相处的很多事,也想起来她曾经对他懵懂的、欢喜的、热烈的感情。
甚至今夜……她都有些受到感染,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时候。
可他们到底不是从前的人了。
黑暗中,妙元怔怔地看着顾舟,白天没能说完整的话,在此时才有勇气呢喃着继续。
“对不起,对不起……
“我当年不该那样对你,全是我年少任性犯下的错,当初喜欢你是真的,强迫你做了许多事也是真的,都是我错了。”
妙元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一度哽咽,但她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并不敢实际让顾舟听到。
“当年我想要与你结束时,我知道你已经喜欢上了我。我总怕太过优柔,给你营造出一种幻象,才把事情做绝了。我没想到你会记恨我这么多年……”
妙元喃喃。
“可你记恨我也是应该的。
“重逢之后,我能感觉到你恨我……但我没想到你还喜欢我。
“你不该这样的。”
妙元停顿很久,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顾舟,我们不是一路人。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约我怎样都无法弥补。可就算放下那些心结,我们也注定不可能。”
妙元望着顾舟沉睡的面容,耳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眼神渐渐坚定几分。
“我是一定会去找皇兄的,将来若两军交战,我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皇兄那边。至于我欠你的,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还。但是万一……
“万一日后我随皇兄回到长安,我会劝服皇兄,不让他伤你性命……就好像这段时间,你也为我在镇国公面前遮掩一般。
“顾舟,到时候我们就算两清了,好不好?”
……
妙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枕头上甚至还有一片风干的泪痕。
而身边的床榻上是空的,触摸上去冰凉无比。
妙元心头微惊:顾舟一定是很早就出去了。
妙元连忙扬声唤来晴芳,问道:“他人呢?”
晴芳道:“大将军卯时不到就走了,似乎是有什么紧急军务,院外来了好多人……”
妙元愣了愣:“军务?”
她快速起身下地,趿拉上绣鞋就往梳妆台边上走。
“快去找邓燕,让她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我皇兄那边有消息了!”
……
兴和元年秋,九月廿一。
江南西道节度使李少季在洪州起事,拥立先帝嫡长子,前太子姜承鸿于城门登基,同时连发数道檄文,怒斥谢江不忠不义之举,称其有谋逆之心,不敬皇室,挟持幼帝把控朝纲,诛杀朝臣数十人,并使用卑鄙手段暗害太子。
前太子还活着的消息与那数篇檄文一起传到长安,满城皆惊。
谢江自然不会白认檄文中的那些罪名,当即也召集手下文士,挨个反击了回去。
谢江称先帝早有废太子之意,正统之说子虚乌有。且太子在长安城破时弃城潜逃,实为怯懦怕事之举,现在又勾结李少季行叛乱之事,挑起战火,致百姓安危于不顾,不堪为一国储君。
与此同时,朝廷下诏,任命金吾卫大将军谢思元为行军大总管,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平叛。
……
大军浩浩荡荡,只有两日的准备时间就要出发。
这两日,顾舟根本就没有抽出空来回公主府。
妙元胆战心惊,却正巧有了不被顾舟盯着的空档。她与邓燕几人对着大衍舆图比划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确定了离开的路线。同时,她还派人去调查打听了长安城门的守卫,以及大军出征的确切时间。
临出征的前一日,顾舟派人来公主府知会妙元,让她准备好与他一同出发。
妙元答应了,也发现在这一日,府中又多了许多武卫看守。
等到大军正式开拔那天凌晨,妙元才见到了顾舟。
他穿着一身冷硬铁甲,周身充斥着冰寒的肃杀之气,妙元还在睡梦中,就感觉到纱帐被掀开,凉薄地似乎不带温度的唇贴了过来。
他碾着她辗转放纵,片刻后才松开她。
妙元终于喘了口气,目光落在他仍然缠着绷带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