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怨恨那些冷漠无情的魔族,怨恨自以为是的正道, 怨恨根本就反抗不了的天意。可在长庚的只言片语中, 云暄只感觉到了遗憾——对无法挽留的过去,对无法改变的将来。
可那又如何?云暄恨不得尽快离开这里,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云暄:“不单单只是想见朋友一面吧?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所有人弄到这里?”
两人四目相对, 他眉眼弯了弯, 唇角露出一抹诡笑,“你说呢?”
凉风拂面而来,云暄止不住打了个冷颤。长庚天赋卓绝, 超然不群,实力更是高深莫测,若动起手来, 她可没有几分胜算。
他一副逗你玩的模样,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继续说道:“你和风神大人倒是相差甚远。”
“一个柔情似水, 一个冷冽如风。”
云暄有些懵了, 又说起她母亲作甚?
“可模样却有几分相似,你在天宫呆了这么久, 那群老家伙居然也没有认出来。”
天地间来来往往的也就那几个仙官, 他与风神相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言语中透露的几分熟稔,却让云暄深感不妙。
他叹了口气, 说:“你母亲当年诞下一双婴儿,还是我瞒天过海,里应外合,帮着从天兵手中带出来的。”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离天域有些熟悉么?你和飞雪小时候,还在我这儿住过一段时日呢。那时候我情窦未开,就又当爹又当妈,给别人拉扯小孩。”
“你还好些,不哭不闹的,面无表情,甚至会对我展现出丝丝嫌弃。飞雪啊,身子骨弱,又娇气,非得抱着他、牵着他,一松开手就哭个不停。后来终于养大些了,天宫那边又看得紧,兜兜转转、颠沛流离,一个回了魔界,一个辗转人间。”
云暄有些难以接受地闭上了双眼,他又嬉皮笑脸说道:“你是不是得唤我一声干爹呀?”
“干…干爹?”她的精神世界受到了莫大的攻击,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干爹?
“嗯,这就对了!”
“别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此次行事确实动机不纯,一来想要见见旧时好友,二来则是与你有要事相商。我知道你一直潜伏天宫,是为了找到命书,可惜拿东西啊,早被我一把子烧了。”
云暄急冲冲问道:“你说什么,烧了?”
“是啊,正好落在我手中,又看它不顺眼,干脆一把火烧了,免得再祸害别人。天君老儿怕事情败露,闹得人心惶惶,才一直故作玄虚、藏着掖着。”
“还有财神爷给你那宝塔机关,也是我用来忽悠他的。就连什么几百年后,魔界覆灭,囚于深渊的谣言也是我散播的,为的就是降低天庭对魔界的警惕心。谁料你们却当了真,也不仔细想想,现在魔界除了群龙无首、各方争霸,能有什么大毛病?一直和和乐乐的,放心吧灭不了。”
云暄:“你没有开玩笑吧……”
“所以说,甭在这上面耗费心神了。想想办法集齐五大神器,把魔尊丢了的魂魄找回来,再从天宫救出风神,一家人和和美美,在魔界过好你们的小日子。”
云暄:“你……”
他笑道:“不必担心我,我这人心性大,遨游四海也得,偏居一隅也罢,闲时喝酒赏花,得了兴致又想想办法捣鼓离天域。依旧是那句话,离天域包纳全天下所有的存在。”
他今天说的话荒诞不经,毫无根据,可云暄就是莫名其妙想要相信他……
“可若天庭那边知道了,我们失踪是你策划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
“我故意走漏风声,估计不用多久,便会有天军抵达离天域。这里刚好是神魔两界交界处,只要我一直往魔界跑,就不会有人敢率军追来,免得产生误会,引起神魔大战。”
“回到天宫后呢,你就说我我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妄图引诱诸位仙官产生心魔,堕落九重天。”
他都将一切安排好了,云暄无话可说。
“事不宜迟,我就率先逃命啦。”他挥了挥衣袖,收拾好桌面上的残羹,随后抱琴离去。
云暄忽然想到什么,扬声问道:“那其他人,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喽。”
云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独自呆呆站了许久。她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将所有乱了的思绪整理干净,深吸一口气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