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松懈下来,他才惊觉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有些话,他必须要亲自去问陆谨州。
得知皇帝驾到,奉命守着陆谨州的何进文登时面如死灰。
若是先前,他们还都认为陆谨州能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陆谨州自寻死路,将弑君的名头摆在了明面上。
而今凌奕亲至,除了杀陆谨州,还能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何进文抹了抹泪,看着面前早已黄袍加身的安王,行了一礼:“皇上...”
“陆谨州在哪里?”凌奕打断了他的话。
何进文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请皇上随臣来。”
陆谨州并未真的被关到了大牢,而是被何进文关到了一间小屋内,虽然简陋,却比牢房干净清爽。
可到底还是简陋,凌奕有些难以想象,陆谨州此时是何模样。
一旁的何进文有些紧张,他担心凌奕会因他徇私,从而治罪于他。
片刻毫无动静后,何进文不由抬头,却发现凌奕站在房门前,踌躇许久,竟转身沉默许久。
“皇上,为何不进去?”何进文疑惑。
凌奕深吸一口气,总不能说他有些紧张吧。
不对,他有什么好紧张的,陆谨州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又不能对他怎么样!
凌奕咬了咬牙,终究没有推开门,而是一甩袖:“你们几个,将陆谨州绑了送进宫去。”
“啊?”何进文呆住。
凌奕瞥了眼他:“怎么?”
何进文忙低头:“臣遵旨...”
凌奕哼了声,负手大步离开。
陆谨州能金屋藏娇,他为何不能金屋藏陆谨州?
从前陆谨州对他做的,他如今也要奉还回去。
在登上大位,手握实权的那一刻,凌奕突然意识到,陆谨州的目的或许真如他一开始所说。
可是谭忠之死,囚禁自己,当众弑君...
回到宫中的凌奕随手抓了个小太监:“召翟枫,翟付,陈授,何进文,张镇山,等人分批进宫。”
“是。”小太监应了声,缓步退了出去。
他要调查,必然要从与陆谨州有关的人中下手。
分批召见,单独询问,总能从这些人的言语中找出漏洞。
一连见了几个人,凌奕这才头疼的发现,这些人的口风竟都如出一辙的统一。
他们都认为陆谨州已被凌奕处死,个个都是一副苦瓜脸,看的让人厌烦。
莫说陆谨州,就是陆府的仆从,陆谨州从前的亲信,还有先前那些逼宫的护卫,都在凌奕的旨意下被看管起来,无一人被杀。
这些人竟都以为他已经杀了陆谨州,实在离谱。
这些人身上得不到消息,凌奕无法,只能派人去查陆府。
“皇上!臣去查了陆府,那奸臣果真贪墨了银两无数,陆府中金银财物不计其数啊!”
被凌奕派去陆府调查的大臣整整查了三日,回来时神色惊喜。
凌奕淡淡抬眼。
陆府有多少银子,他再清楚不过,陆谨州早已将陆府账册都交给他了。
“除了财物,可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那大臣一愣,神色有些疑惑:“可疑的东西倒是也有...陆府中有一密室,机关设计的极为严密,本以为会是罪证,打开后却...”
“却什么?”
大臣低头,咬牙切齿:“都是...与皇上有关的东西,那贼子果真图谋不轨,有意谋害皇上!”
眼前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臣,性格古板,许是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两个字叫断袖。
“......”凌奕沉默许久:“将那些东西都拿来我看看。”
“是。”
站在下首的老臣不明白,皇帝不在意那数不清的银子,反倒在意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临。
过了许久,一箱箱书画物件被抬到面前。
凌奕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起身去翻看那些东西。
自己的画像,幼时进学时的书画笔迹,应当都是从杨谢处得到的。
老师不知道陆谨州对他怀了什么心思,反倒毫无防备的成全了陆谨州。
还有书信记录了他被幽禁宫中时的作息近况,事无巨细。
那些密信都是从两年前开始记录的,是因为从那时起,陆谨州已逐步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他的势力渐渐渗透到了宫中吗。
凌奕握着书信的手顿了顿,视线转向最底下放着的那幅画。
少年拉弓搭弦,射出的箭正中远处的鹿头。
是那年秋猎之时。
心底没来由的乱了乱,凌奕手忙脚乱的将东西都塞到了箱子里,站起身在殿内转了几圈。
“来人,来人!将这些东西都烧...”凌奕顿了顿,又改了口:“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深吸一口气,凌奕站起身,朝着偏殿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