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常用的手段,搅浑水。
让两个意见相左互有仇怨的大臣结亲,名为让他们结亲化怨,实则就是搅浑水。
可惜陆谨州是他的一瓢水,自然不能倒与别家。
陆谨州闻言笑了起来:“会,只是...”
“只是什么?”
“臣不想答应。”陆谨州语气淡淡:“若有一日陛下真要这么做,不如将臣流放三千里,眼不见为净。”
“只是说笑而已...我只是......只是看见那些骂你的奏章,心中实是气恼。”
徐祁是个好官,可哪怕如此,凌奕也有些烦他。
年过四十的老头子,少读诗书的武将也不知从哪本册子里翻出的那些辱骂人的话,一个个抄了下来,全都用在了陆谨州身上。
若是文字能杀人,陆谨州早已死在他笔下。
想到那三四页的奏章,凌奕便觉无名之火从心头涌起。
“就这么在意?”
“你自是心胸宽广,不在意那些污言秽语,可我......”
看着陆谨州面上淡淡的笑意,凌奕渐渐止住话头,语气竟有些自责:“我知道...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不应见了那些话便怒成这样。”
“陛下如此,是心中有我,臣高兴还来不及,又何须自责。”
凌奕笑意渐浓,忽然上前,去解陆谨州头上的发冠。
陆谨州不明所以,便任他折腾。
却见凌奕又拿起了一旁的天子冠冕,竟要往陆谨州头上戴。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谨州罕见的惊讶一瞬,握住凌奕的手挡住了他的动作:“陛下...?”
哪怕室内无人,此举也有些......
“此处无人,陆卿便依着我一回,如何?”凌奕语调轻轻软软,凑在陆谨州耳边,似是哄人。
陆谨州沉默下来,凌奕这才上前将冠冕细细带好,又将前面乱着的十二道垂旒抚平。
“陆卿戴上,果真比我还要威严几分。”凌奕叹气。
陆谨州侧头去看一旁镜中的自己。
透过垂旒依稀可看见那背后那张古井无波的眼,还有一旁笑吟吟站着的凌奕。
曾几何时,一直对他怒目而视的凌奕神色也逐渐平和下来,而今也带上了某种朦胧的情谊。
只是二人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危险。
自己身穿官袍却戴天子冠冕,一旁的天子却身穿龙袍头上无冠。
这一幕怎么瞧怎么像是权臣去威胁皇帝才会干的事。
“陛下可看够了?”陆谨州无奈转头。
十二道垂旒随着陆谨州的动作微微晃动,珠玉碰撞间,竟让凌奕愈发心乱。
又细细看了几眼,凌奕才点点头:“看够了,看够了。”
第87章 罪证
其实没看够。
慢吞吞将冠冕从陆谨州头上取下,凌奕叹息一声:“真想叫好父皇看看陆卿现在的模样。”
看见陆谨州头戴天子冠冕的模样。
“陛下是嫌先帝在棺材中躺的不稳当?”陆谨州笑了起来。
“若非他是朕的父皇,定要取其首级,献于祖父牌位前,告慰陈府上下在天之灵。”
做了七八年的傀儡皇子,而今一朝上位,凌奕自然不会再放任从前欺辱过他的人逍遥法外。
“只是这折磨人的手段,还要陆卿教我。”
“陛下仁善,手上从未沾过血,何必为那等人破戒,此事可以交给臣来办。”陆谨州低语:“就如先帝那般。”
凌奕却摇头:“仇自然要亲手去报才算快意,我不是父皇,自然不能放任你继续如从前那般腹背受敌。”
先帝喜欢做恶事,又不愿沾恶名,却未曾想自己玩不过陆谨州,才惨遭横死。
“......”
“既是你将我推到了这个位子上,那我便会成为你最大的后盾,心中所想,所规划之事,都可放手去做,万事都有我在后面兜底。”
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承诺了。
陆谨州神色一动,抬手抚了抚凌奕的唇:“陛下......”
“怎么了?”凌奕总觉不妙,似触电一般,往后退了退:“快要早朝了...”
陆谨州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凌奕心底一惊,又渐渐沉溺在陆谨州浅尝辄止的柔软唇舌中,抬眼便可看见陆谨州一直盯着自己,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数月前的那个雪夜,凌奕第一次看到陆谨州时,对方似乎也是这般看着自己。
本以为那是奸臣对所有人展现出的温和面具,而今才发现他这副模样直对着自己。
突然很想当昏君,一辈子这么缠绵下去。
“臣又犯上了,陛下恕罪。”陆谨州起身时还不忘请罪。
这个又字很灵性。
凌奕舔了舔有些红肿的下唇,轻咳一声:“日后......早朝前不可如此了...若被那些大臣瞧见,总会有烦人的言官上奏参我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