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咬牙,“我不想让你再吃药。”
“不吃药,”许清荎闷笑,“你有本事就让我累到睡过去。”
话说到这儿,陆野要是还能忍,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托着许清荎的屁股把人放到床上,“行,我来做你的药。”
陆野一直知道,许清荎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连被欺负得忍不住生理性泪水,也不会反抗,任他予取予求。而他的平和宽容只浮于表面,只赋予特定的人和事。在某些情形之下,他会变得恶劣而霸道。许清荎愈是颤动到无力,他越是欲罢不能,变本加厉。他嫉妒过去八年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羞恼懊丧那些错过的时光,他只能用唯一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亲密接触来补偿,补偿那些悔之不及。
今日尤甚,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他很后怕。
折腾了大半夜,许清荎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陆野抱着他到卫生间清理干净,又裹着浴巾把他抱回来,换了贴身的衣裤,搂在怀里,酣然入梦。
老老实实地装了许久,在确认陆野已经睡实之后,许清荎好不容易才从几乎要把他嵌在胸膛里的拥抱中轻轻地挣脱,好在,没有把人吵醒。
他披上家居服上衣,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许清荎茫然地坐了一会儿,起身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去到书房,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是晚上吃完饭送苏遥回家,他回来的时候去门口小超市买的。这次戒烟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以为几乎一定会成功了。
可惜,总是差了那么一步,清醒得猝不及防。
其实,他不至于拎不清,更不会不懂事地怨愤,无论是陆野养母还是哥哥的担心,他完全理解,没什么介意。虽然,牵扯到了苏遥,令他有些恼火。但那孩子真够没心没肺的,反而安慰他,说就当还了之前连累的他的债,心里舒坦。许清荎知道苏遥的话半真半假,但他有被安慰道。
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只是给他敲醒了警钟。他诧异于自己的健忘,大概是最近的事业和生活太过于顺利,以至于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警惕。他怎么能够忘记呢,乐极就会生悲。曾经,他不止一次经历过那样的一个阶段,生活平静中充满了希望,又骤然打破。随之而来的便是祸不单行,一泄千里。
理智上,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把偶然当做定律,发生过厄运的不一定会再次降临。但千疮百孔的心理状态不受理智约束,越是想要积极乐观地面对,越是有一个撵不走抓不住的声音在他耳畔苦口婆心地提醒:“你不配拥有,你在做梦。”
许清荎碾灭了十几根烟头,打扫收拾了战场。他必须要自救,他不能把这样破败残缺的自己全盘压在无辜的人身上。
第二天早上,陆野走的时候,他再次伪装着熟睡。那人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蹑手蹑脚地起身,做了早饭才离开。
许清荎吃过饭以后,拿出手机试图挂号,白涛的门诊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没办法,他第一次走后门,给白主任发了短信,白涛让他在中午十二点去找他。
许清荎稍微早到了一小会儿,白涛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十二点十五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许清荎敲门进去,“白医生,不好意思,占用你午休时间。”
白涛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儿,“还知道找我走后门,有进步啊。说,这么回事?”
许清荎抿了抿唇瓣,“今天就不说了吧,不然你午饭吃不上了。”
白涛心尖一跳,“有事?”
许清荎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觉得吧,我还能抢救一下。”
第58章
这一切发生的不算突然,其实他自己一直都有预感。只是,久违的两个人的生活太过于甜蜜美好,让他的身心都产生了懦弱的逃避。拼尽全力去掩藏那些角落里的牛鬼蛇神,粉饰太平,自欺欺人。可假的终究是假的,他对自己极度地厌恶与失望,为什么不在跨过那条线之前更坚持一点?为什么又要在将人拖过来之后如此无能无力?
许清荎早在第一次就医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阴暗情绪是一种病,但他根本无法控制。就像心底住了一个恶魔,不断诱拐他往悬崖边上走,还试图斩断他一切自救的念头。即使不是昨天,今天,没有意外的劫持,风平浪静,但这个病它就扎在心里头,早晚会冒出头来,星火燎原,摧毁他所有的努力。
这种崩塌,他经历过不仅一回。
这一回,许清荎赶在被绝望淹没之前就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