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宇星好可怜。幸好他还没有醒。
这天晚上,秦宇星说了很多,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小时候的结巴,关于他每一次被领养都落空,关于他在福利院里被欺负,关于一位生活阿姨和秦树对他的好……
他以为孟冶不知道,可孟冶早已经在收到的调查资料里看过这些。
回想起这一点时,那种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可孟冶实在很困了,没有力气再去深思,伴随着秦宇星低沉的讲述声,他无法再抵抗困意,渐渐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孟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和秦宇星依然是相拥入眠的姿势,和入睡前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孟冶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秦宇星还没有醒,否则以他现在刚睡醒还不清醒的大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整件莫名其妙的事。
他还保留着昨晚所有的记忆,自然也记得他是如何坚定地认为自己身处梦中,甚至想要通过跳楼的方式醒来。
幸好秦宇星的存在让他产生了迟疑,否则现在他就不是躺在温暖的床上,而是楼下水泥地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回想起昨晚发病的经历,孟冶心里感到一阵后怕。
此刻恢复了清醒,才发觉过去小半个月的记忆中,有关秦宇星的部分都雾蒙蒙的,好像隔着一层纱,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上周去复查时,刘医生欲言又止的神情浮现在眼前,他当时建议他停下工作,最好入院治疗一段时间,可孟冶并不觉得有那么严重,况且手头的项目还在关键阶段,公司也离不开他。
刘医生没有办法说服他,最后让他加大了日常用药的剂量。
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孟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
秦宇星一睁眼,就看到孟冶正望着天花板发呆,而他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孟冶身上,把他抱得紧紧的。
“孟先生……”秦宇星话刚出口,又沉默了两秒,然后小声喊,“哥。”
话出口的时候,他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孟冶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很严肃,全然不见昨晚的温情。
这个称呼仿佛一把钥匙,孟冶一下子想起昨晚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心中受用的同时,难免有些尴尬。他下意识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倒退,回到从前那样秦宇星疏离地喊他孟先生的时候。
秦宇星像一只警惕的小流浪狗,一旦他流露出不自在的意思,他马上就会把跃跃欲试的爪子收回去的。
可孟冶又不是昨晚的孟冶,要他此刻耍赖地扒拉着狗爪子不放,他也很难做到。
于是孟冶尽量神色自若地应了声“早”,又自然地问:“几点了?我记得你今天要上早八吧?”
秦宇星看了眼时间,唰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嘴里念叨着:“啊啊啊来不及了!”
早八迟到会让一个大学生流露出最狂野的一面。
秦宇星睡过头了很惨,孟冶感觉自己不该笑,但还是没忍住,甚至笑出了声。
对上秦宇星可怜兮兮的慌乱目光,孟冶正色,清了清嗓子:“来得及,我送你过去吧。从这开过去大概十五分钟。”
秦宇星眼睛一亮:“可以吗?”
孟冶点点头,催促道:“快去刷牙。”
幸好路上没堵车,一路畅通,孟冶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
临近上课,教学楼旁边的主干道上,密密麻麻全是学生的自行车和电瓶车,汽车根本开不过去。
孟冶在对向车道靠边停车:“到啦,就在这下吧。”
“嗯。”正要开门下车,秦宇星忽然转过身,又说,“你是不是要去上班?别忘了吃早饭哦。”
孟冶一愣,应道:“知道啦。”
这好像他梦中的场景,送秦宇星来上课,被他叮嘱要好好吃早饭。
秦宇星一只脚都踏出去了,突然又转回来,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笑着说:“哥,下次见。”
说完,也不等孟冶回话,急匆匆地关上车门,跑到路对面进教学楼去了。
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室友在第三排占了座位,看到秦宇星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人刚坐定,老师就开始点名了。
秦宇星头一次感觉45分钟那么漫长。第一节 课下课,他才抽出空来吃室友帮忙带的饭团。
课间只有5分钟,正狼吞虎咽着,就听室友笑嘻嘻问他:“你谈恋爱啦?”
秦宇星一时不察,被噎了一下,连忙拧开豆浆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啧啧啧,你是我们寝室第二个脱单的。你的迷弟迷妹知道了要伤心死了。”
秦宇星顺过了气,连忙否认:“根本没有这回事,我昨天是去……朋友家。他身体不舒服,我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