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医院楼梯间里,他话没说完,可是他几乎能够确定,宁虚已经不记得他了。
霍脩竹就没打算再打扰,算了,找个好时机再说吧。
路宁浑身都淋湿了,脚丫子冻得几乎僵硬,裤脚全湿了。
宁虚把空调打开,里里外外除了内裤都脱了个干净,拿出酒店的浴袍穿上。
路宁拿着衣服往浴室走,酒店有浴缸,路宁没用。
他将花洒打开,任由热水喷洒他白皙细嫩的皮肤。
他仰着头,手把头发往后撸,然后用手撑在墙壁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路宁冲了半个小时才把身体冲热,他套上浴袍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
“你快去吧,热水还够。”
身体骤然松懈下来,路宁有些茫然。
总觉得这两天像是在做梦,可转念一想,方妈妈确实离开他了。
眼眶又是一热。
他坐在床尾,扭头看着窗帘发呆。
突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像是心上被掏了一个洞,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越想头就越疼。
酒店顶层,凌峰站在客厅的窗前抽烟。
“你没跟他相认?”
霍脩竹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路宁刚刚给他的外套,上头还沾着雨水。
他摇了摇头。
“方院长刚走,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凌峰猛吸一口烟,回头望向他:“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宁宁小时候很可爱,很乖,还有点胆小。”
霍脩竹点头。
“可是宁虚他......”
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宁虚大方开朗,眼眸中总带着一丝狡黠的光,不是胸无城府的人,可以说这是个很聪明的男孩。
霍脩竹回望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现在性格变了很多。”
“我何尝不觉得,可是那会儿他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怎么长大都是变化莫测的,方院长也说了,小孩儿一天一个样。”
凌峰吐出烟雾:“或许吧,总之,找到了就好。”
其实他一直觉得宁虚和宁宁小时候的照片根本不像,可又说不出来。
宁虚骨架小,很瘦,长得很漂亮。
照片里的宁宁也很瘦小,但是脸型五官都是不一样的,眼睛很大很圆,嘴巴有些嘟着,一看就是个乖宝宝。
也许是他想多了吧。
路宁这两天累坏了,很多事情都是他和张院长去办的。
宁虚趁他睡着想着下楼买点药,他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总觉得胃痛。
外头还在下雪,怀城比京城冷多了。
他们来的时候也没带衣服,昨天去买西装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套衣服。
他这会儿穿着一件连帽加绒卫衣,外头套着一件棒球服款式黑白羽绒服,带着一个医用口罩。
他没打伞,戴着路宁的灰色毛线帽,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这会儿外头已经全黑下来了,雨淅淅沥沥下着,酒店外停着一辆黑色看不清牌子的车。
宁虚出来的时候瞟了一眼,看见有个男人蹲在车子轮胎边鬼鬼祟祟。
不会是偷轮胎的吧。
他想起以前他和路宁读初中的时候攒钱买了一辆自行车,有一次被偷了轮胎,气得路宁天天都去警察局门口蹲着,问警察叔叔找到小偷没。
宁虚双手插在口袋里,小幅度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男人起身离开了,也就没再管。
他慢慢沿着路边没被水淹没的地方走,没看前面,盯着自己的脚下看。
黑色车窗降下一指宽的缝,寒风灌进车里。
刘奕珉回头盯着他的背影看。
就算他捂得再严实,刘奕珉也能从千万个人里一眼就认出他。
那背影看起来失落又可怜,他想起前两天在医院看见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一双眼,心口一阵酸痛。
他看起来,又瘦了好多。
本来就不喜欢好好吃饭,这几天肯定胃又难受了,也不知道他那个青梅竹马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少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老管家坐在驾驶位,从后视镜看着自家少爷惨白的一张脸,叹了一口气。
“我就来看看他,告诉爷爷,我等会儿就回去。”
老管家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将刘奕珉身边的毯子给他盖上。
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刘奕珉看见他举着电话哈着腰,脸上满是恭敬。
.......
宁虚去药店开了点药,又在附近买了两碗拉面,提着往回走。
走到酒店门口时,那辆车还停在那儿。
怀城虽说比不上京城,可他们订的是怀城最好的酒店,这么一辆车虽说停在角落,可还是很突兀的存在。
他拧着眉看过去,车里的刘奕珉忙收回视线,心跳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