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隔多久,顾谨川再次发来信息:【那你还回来吗?】
陶应然淡淡回道:【不知道。】
然后她就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
她在房间里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客厅,对南浔说:“小浔,我回家一趟。”
南浔问:“是回阿姨那里吗?”
“嗯。”
“那你今天还来我这儿住吗?”
陶应然摇了摇头:“不来了。”
南浔看她眼下有些乌青,心疼得不行,但是也深知自己除了略显无力的安慰和暂时的庇护,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能上前抱住了她,道:“小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我也会永远爱你。”
陶应然眼眶酸涩,却哭不出来,只觉得糟糕的情绪全都堵在喉间。
她慢慢地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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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一天,天蓝得像是水洗过一般,温柔的风流淌过指尖,春天的萌芽即将开出绚烂的夏。
脱下厚重的冬装,人们的心情都好像变得轻盈。
除了陶应然。
离开南浔家之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徘徊了好久,过了晌午才站在了金胜路的楼下。
可是她犹豫了好久,都没有上楼。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沟通这件事,要告诉他们契约婚姻的事情吗?又或者是隐瞒前因,只说后果?
妈,阿公,我要离婚了?
这样说的话,他们会不会失望?明明他们那么期待她可以获得幸福,可自己却要亲手把这美好的幻境打碎。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小然?”
回头一看,正是阿公。
“你怎么来啦?”阿公掩不住的惊喜。
“阿公。”陶应然微微一笑,“想你们了,路过就顺道儿来看看。”
“那怎么傻站着不上去呀?”阿公笑了,“我刚在巷口的面馆吃完饭,你中午吃了没?”
陶应然摇摇头:“阿公,我不饿。”
“那我给你去买点枣花酥。”阿公又说。
“不用啦,”陶应然赶紧婉拒,“我、我就想上去坐坐。”
阿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低落,问道:“怎么啦?你妈妈在店里呢,要不要我叫她回来呀?”
“不用啦。”陶应然道。
妈妈的眼神太尖,她怕自己那些繁芜的心思暴露在她的面前。
陶应然小声道:“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们。”
阿公也不再追问,只是迎她进了屋子,道:“那坐一会儿吧,阿公给你泡茶喝。”
陶应然点头。
于是,她在沙发上坐下,端着茶喝了一下午。
阿公则坐在茶几旁边,一篇又一篇地写着字帖。
陶应然静静地看着阿公,享受着暂时逃避带来的安宁。
“阿公。”她唤道。
“嗯?”阿公抬头看她。
陶应然其实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喊他。
“阿公您的字真漂亮。”她没话找话道。
阿公也不拆穿她,只是说:“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一开始也写不好。”
陶应然道:“嗯,万事开头难,一回生二回熟嘛。”
阿公笑道:“是这样的。我刚开始练字的时候,总是倒笔画,我看别的同学都会写连笔了,就愈发着急,可是越急就越改不过来。后来慢慢沉下心来,一笔一画地写,慢慢地,就写顺了。”
接着,他放下笔,看着陶应然,道:“此理万物接通,对于没经历过的事情,人都会感到陌生或者彷徨。但你要相信凡事总有结尾,就像路是人走出来的一样,人生也是经历过来的。所以,不要怕,也不要急。”
陶应然喃喃道:“那如果结尾不好怎么办呢?”
阿公却反问她:“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
陶应然眼神游离:“比如,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阿公说道:“你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更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公序良俗、道德规则都是被制定出来的,但你作为个体,要学会随心所欲,别给自己设置太多的条条框框。”
这番话像是一根尖针,戳破了陶应然脆弱的壁垒,她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委屈,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我今晚可以住家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呀。”阿公笑得慈祥,“我和你妈妈都是你的后护盾,如果你想一退步,这个家永远会为你敞开。”
阿公没有问具体的事情,也没有刨根究底陶应然为何要留宿,只是用简单朴实的话语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