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心有不甘,又撩了撩身上铁锈红的水袖,低低地凑过来夹杂一丝恶意,“做妹妹的说句不中听的,你想靠着肚子里那块肉套住人,也得人家心甘情愿,你一片痴心摸托付错了人……”
廖沅沅轻轻笑了一声,好心提醒,“这位陈状元外强中干,明眼看着就不是个顶事儿的,所以那位周百户你可千万要抓紧了。只是今天的事儿一传出去,恐怕你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庾湘兰一咬牙径直往外走,她根本没敢回头看众人的脸。
从前耳鬓厮磨时,她央求陈文敬赶紧将自己赎出去,身价银子她自己想办法。
可陈文敬在私下里形容过他老婆康郡主的心狠手辣,所以心悸之余她才假意攀附周秉。只盼着等两年风声过去,能够和心上人重新续鸳盟。
她不相信那回康郡主大闹之后,陈文敬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白矾楼搬出来了。她想只要自己开诚布公,陈文敬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漠不关心。
原本她以为今天的茹园一行就是陈文敬的曲折示好……
远远站着的陈文敬不敢草率离席,焦躁着摇着手里的扇子,空洞地乐呵,“……你们不要胡说,庾大家是北镇抚司周百户的心头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即便再有才的□□也是□□,所以他语气当中有不悦,很不满这些人凭借两首写景抒怀的情诗就强拿他开涮。
友人自以为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原先我就觉得奇怪,这庾大家平日里眼高于顶不假辞色,怎么会看中周秉那个腹内空空的暴发户?
后来才听说你们二人私底下有交情,他刚刚进京的时候一度视你如兄长。这样说来,他碍于情面帮补你一回也是有的……”
谁说文人性情最严谨端正?
不过几息之间,这些人已经脑补出一出出爱恨情仇,非常诡异的竟然离真相相差无几。当然在这出戏里,空有一张好脸的周秉不过是个用过即丢的冤大头。
陈文敬跺了跺脚,苦笑连连,“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我和庾大家不过是点头之交,莫要坏人家的名声……”
这话有毛病,庾湘兰虽然舞文弄墨眼高于顶,说到底不过是教坊司出身。在白矾楼里迎来送往是常事,有什么名声可以妨害?
友人忽然想起了他家里那位时时让人无语的河东狮,瞬间明白了什么。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深情厚义,竟然把一个□□看护得如此周到。唏嘘之余,转头吩咐余人:“……记着,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对外说。”
看见众人一一答应,又回头殷殷嘱咐,“你年过三十膝下空虚,听说这庾大家已经有了身孕,还是要好好待人家。她素来心气高,女人家这时节最喜欢胡思乱想……
反正不管陈文敬说什么,在场的人已经认定陈文敬才是庾湘兰肚子里孩子的亲爹,那北镇抚司的周秉不过是帮人顶岗的冤大头。
茹园里来来往往,闹哄哄的乱成一气。至于其中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有几个是起哄架秧子,就只有老天爷自个才知道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乱成了一锅粥
等陈文敬焦头烂额地应付完朋友们的问询, 坐着轿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堂屋灯火通明。
康郡主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善地讥讽, “往日是我小瞧了你, 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把京城八大胡同最娇贵最清高的一朵花给摘了下来?”
这世上传得最快的, 比洪水还要迅猛的东西, 就是别人家的是非。
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硬仗。
陈文敬脑子疼得不得了,把重复过无数遍的解释又重复了一遍, “都是那些人瞎起哄,你休要听风就是雨, 根本没什么佐证。更何况周秉在白矾楼当着你的面亲口承认过, 那庾湘兰是他的相好……”
这就是自己千挑万选的良婿。
心胸本来就狭窄的康郡主满腹委屈,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嗷“地一声扑过来,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个周秉才进京就是你的跟屁虫, 除了一张脸好看些,纯粹就是个草包, 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人手上戴了两只镶了蜜蜡子的宝石戒指,又蓄了半寸长的指甲, 稍稍一动就会剐到人,眨眼间陈文敬的脸上就火烧火燎地疼。
康郡主这会什么狗屁风度都顾不上了,气喘吁吁地边嚎边骂。
“那天我找到白矾楼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庾湘兰娇娇怯怯的, 浑身上下一股男人才喜欢的酸气,眼睛挂在脑门上。怎么会放过你这个状元大才, 偏去屈就一个不通文墨的粗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