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大限将至,沈岚烟不能叫老太君吃不上自己的喜酒,便将婚期定在夏末。
大红绸缎不仅挂满了沈府,还挂满了南阳,叫关注这对璧人的人,统统喜气上脸,贺声连连。
这场婚宴,可谓排场极大,把全南阳最大的望源楼整个包下不说,喜礼更是当街不要钱似的发,人手一份,里头明晃晃的一颗常明珠,瞧着就分外值钱。
沈岚烟与杜亭云的灵力遍布整个南阳,叫不怀好心之人都出不了门。
周茜茜虽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屁颠屁颠来庆贺,带了好些礼物,站在一旁傻笑:“可惜啊,谢风那孩子说什么都不想来。”
周茜茜心里门清,谢风喜欢阿烟,但她觉得阿烟和师兄分明很配,于是就特意让谢风送沈岚烟,想着万一被师兄碰见,岂不助攻?
年轻人嘛,幻想破灭也是常有的,让他清醒清醒,多经历经历就好啦!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沈岚烟睡到快到吉时才起来,随手一扫,便换上嫁衣,一身朱红新妆,凤冠霞帔。
杜亭云骑马自朱雀大街而过,斯文端秀,神清骨俊,如谪仙下凡。
几只小鼠崽子和青圭把杜亭云拦在门外,与京兆府的人侃起天来,但不掏空他的极品灵珠库存,就是不放人。
沈岚烟举着坠满翠玉的扇子向外偷看,朱唇榴齿,笑得面如桃花,如日出云散,华光自云罅中倾洒一般。
杜亭云便也神识出窍,无奈地入院中,倚在窗户边,牵住她的手。
沈岚烟浓睫忽闪,眸中春色涟漪:“杜大人,辛苦啦。”
杜亭云转眄流精,轻轻吻住她的手背:“不辛苦。”只幸福地紧。
吉时到,沈宅的人随着花轿鱼贯而出。
两旁百姓高兴地抢着天空中洒出的红包,高喊:“沈小姐阔气!”
“这沈宅的小厮们,怎么也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这沈小姐真不得了!听说是老太君亲自受茶,丞相府的人都到了,那为了巴结的人可多了,一个个拼了命得想入宴。”
“我听说皇子都到了,夏国也派了使臣来。”
这一日,是真真的全南阳同贺。
杜亭云这一月来,花大价钱买下了地段最好的府邸。杜府中,老太君上座,亲眼看着她们拜天地。
时光悠长,转眼几十年。
她忽然想起与沈小姐相遇那天,也是这样的艳阳天。
娘家因政事,日薄西山,她也势微,前夫因投靠失败,也被贬发配,将火气都撒到她身上,对她殴打辱骂,还将外头的情人领进门来。
她没了靠山,也没有子嗣,只能每日在屋里哭忍受婆婆的刁难,与外人背地里的调侃指责。
直到有一日,她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辱骂,烈性上来,抄起花瓶就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按南阳律法,妻子杀夫,死不足惜。
艳阳高照的天,她被夫家人连拖带拽上了公堂,泪洒一地,众人面前,她势单力薄,百口莫辩,以为自己也要去了。
堂外看茶。
杜晴知道,这叩拜,已是万不得已受之,这茶,她万万不敢再收。
她不敢坐着,起身接过茶,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沈小姐,愿你与杜公子,万年好合,永结同心。”
杜亭云眉目粲然。
周遭看热闹的人都奇怪呢,这万年好合,是不是祝得忒长了点?
沈岚烟捧起她颤抖的手:“会的。”
夜,外头的宾客由晋.江和青圭打发。
沈岚烟一身红霞,推开丞相府内,老太君的房门。
老太君闭着眼,微微笑,已然只剩一口气了。
杜晴是沈岚烟看着长大的,从十六岁哭哭啼啼的懵懂少女,再到烈性斐然,巾帼不让须眉的杜老太君。
她虽人在四方,但与杜晴的信件,从未断过。
她一时下不了手。
“沈小姐,老身没为你做过什么,如果你需要我的心头血,老身高兴还来不及。”杜老太君忽然睁开眼,眉眼弯弯,眼神清澈,像个十六岁的女孩,“多谢沈她问:“为什么我都只能吃剩菜?”
姑妈当即就火了,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识好歹,不懂得体会她们多养一个她的难,把她骂得眼泪鼻涕哭了一脸。
沈岚烟突然怀念起,那个还会放肆地哭着撒娇,还没感受过在楼道里写作业是多黑多冷的自己。
臂弯忽然被杜亭云扯住,她一愣,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单手扣住她的脖子,轻轻揉着她的发。
沈岚烟默默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司命星
二人看破也不说破,干脆敞开来聊了会儿,问问对方是几几年穿越的,从前怎么样。
直到沈岚烟都把周茜茜送到凡间的边界了,周茜茜方打住嘴,深深拥抱了沈岚烟一下:“最后这条通天路,我与欧阳哥哥无法与你们同行。我在镜月阁,等你们。无论如何,你们俩,都得回来,一个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