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杜亭云能得这样的高人指点,名扬修仙界,甚至千岁飞升,都指日可待!
杜聿忽然笑起来,勉强站直,手背在身后,摆起了大家长的谱:“好好好,犬子若能得沈真人点化,是杜府的荣幸!”
“别带那些有的没的的关系,我收杜亭云,和杜府有什么关系,”沈岚烟冷道,“给我腾出一间极好的屋子,把我和小徒弟安排到一块,我好监督他修炼。”
杜聿狂点头:“好好好,明早就安排妥当,今晚……”
“今晚我同小徒弟住在偏院,多拿几套暖衣来。”说罢,沈岚烟还随手捞走了桌台上的水果。
生病的人,水果也是要补充的。
沈岚烟回去路上剥了一颗橘子。外表完好的、捏起来软软的橘子,内里却早就烂掉了。
她盯着这颗烂橘子,忽而愣在原地。
这是邪气最重的那部分杜亭云的幻境,绝不会如此顺利的。
她白日见到的杜亭云,分明和从前的他没什么不同。
她面色沉下来,忙往偏院去。
再回到偏院,床上哪里还有杜亭云的身影。
好在沈岚烟在给他穿棉袄的时候,就往他身上塞了追踪的灵力。
沈岚烟果断追踪他,往正院飞去。
*
杜亭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八岁这年的。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记不清很多东西,像是有最重要的记忆生生从脑子里被剥离似的,只留下杜家满门被灭,明阳宗翻脸不认当初的承诺,天渺师尊将他救下,却只为了他的莲花仙根,等等那些一想到便让他头痛欲裂的记忆。
重重邪气自他心头堆砌、交织,要把他撕裂。
记忆的碎片断断续续,只留下恨意。
他还记得,妖界叛乱之前,他的继母怂恿他爹,要把他送出杜家,好让阿阳继承杜聿的家业……
既然回来了,那就从她开始吧。
他这么想着,阴着脸推开门。
冬日的寒风刮过他的脸,好不容易退的烧,如今又浑身灼热起来。
分明是八岁的孩子,小小的,穿得单薄,却浑身戾气,叫人见了害怕。
几个路过的仆人见是大公子,想叫他别去打扰杜老爷和夫人,那二人晚上不睡觉,突然忙活着叫人收拾屋子,搞得热火朝天,现在去,只会惹杜老爷不快,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杜老爷其实不太喜欢大公子的,只用修炼绑着他,叫公子少烦他,只有公子自己真的信了,闷头修炼。
公子筑基那日,老爷都没来看,只是随便送了个剑鞘,叫仆人带了句话,让公子继续努力。公子年纪小,真的信了杜老爷,那剑鞘还爱惜的用到现在。
但仆人们一瞧见杜亭云那张阴恻恻的,随时随地都像是会杀人的脸,吓得都不敢认。
这是大公子?
杜亭云因为发烧,脚步有些虚浮,他穿过偏院的花园,面色越发狠厉。
忽然的,他嗅到一缕冬天不应该存在的梨花香。
紧接着,一个小女孩从天而降,穿着最朴素不过的衣物,扎着两圈发髻,小手背在身后,一副高人模样。
杜亭云没在回忆中,找到这个小女孩的信息。
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无言与她擦身而过。
谁知刚路过她身边,沈岚烟就一手逮住他的臂弯:“小徒弟,大晚上的要去哪呀,也不跟师父说一声,叫师父好找。”
师、父?
杜亭云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冷笑着甩开她的手:“我没有师父,从今往后,也不会有。”
嚯,这小脾气。
沈岚烟心里暗暗感叹,回想起当初杜亭云将疯未疯的模样,原来他真的疯了,就是这个死样子啊。
她反手用灵力挂住他的衣领,拎猫一样把他拎了回来:“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父了,你爹都同意了,你也没话说了吧?”
他爹?
杜亭云面色一沉,被人拎后领的感觉很不好,有些难堪。他像一条分分钟便会拔剑杀人的疯狗,神情冷漠又狠戾地再次扫了她一眼,像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眼前的少女看着年纪不大,但修为却远在他之上,甚至远在杜聿之上……不……也许和上清同齐。
他脑中诧异,从未听说过,修仙界还有什么童颜大能,小时候更未遇见过。
“不知真人名讳?”
沈岚烟瞎说八道:“呃……梨花真人?”
可笑。
杜亭云眼色一沉,再次拍开他的手,转身便走。
“喂!”沈岚烟一把撅住他的肩,杜亭云旋身横起剑鞘,她飞快闪过,用灵力把他的剑生生打下来。
“杜亭云!你竟然想伤我?”沈岚烟气头上来,狠狠瞪着他,“你再朝我拔剑,我就把你丢在这儿,再也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