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执念太深,屡教不改,不愿回头。违背天道之路,崎岖坎坷,看在吾与观淮的师徒情分上,便助汝一臂之力。”
他的左手一翻,神识出窍,一只神识手霍然离体,凝聚在沈岚烟的左手上。
真,一臂之力。
沈岚烟嫌弃地“噫”了一声:“什么啊?”
“此乃佛咒,可击碎穆裳的意识,但只有一瞬间。穆裳的幻境与现实时间流速不同,你可趁机找到她破绽。”
“知道了,那杜亭云的一部分神识先放你这儿。”
玄心没有回话,只定定看着她。
沈岚烟睁开眼。
她左手像抓着什么,逐力间,狠狠一翻,佛印迅速收拢,直将穆裳搅碎在其中。
周身的邪气蓦地停下了。
沈岚烟来不及想太多,用佛光排开暂时凝滞住的邪气。
谷底呈现出它原来的样貌。
嶙峋巨石间,那条巨大的白蛇,仍被狠狠钉在山间,较之她之前一见,已然生命垂危。
沈岚烟眼底一红,咬牙用灵力击碎了那些藤蔓和尖石。
它们碎成齑粉的同时,蛇头“嘭”的一声跌落在地,砸起一圈尘埃。
“杜亭云……”沈岚烟扑过去,抱住他的脸。
鲜血的流失并没有因为贯穿的石头消失而停下,依旧如溪流般,汇聚到邪气的深处。
沈岚烟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杜亭云当初,是怎么强行进入她的白雾幻境的?
能被她一剑贯穿至将死,不是真身,那一定是神识。
沈岚烟目光一顿,神识出窍,没入杜亭云的识海。
再睁眼,是一片漆黑,剩下的那半护心鳞,自远处飘荡而来,零零散散的发着金光。它们引导着她,将她带到唯一的光亮处。
沈岚烟用手背遮住刺眼的光,一刹那后,便身处一片隆冬的雪地。
几个穿着华丽温暖的少爷小姐模样的孩子聚在一起,乐呵呵地打着雪仗。
吵闹间,一团雪球直直砸向沈岚烟,她手一拍,雪球一个转向,砸在了一个小少爷头顶。
小少爷一愣,恶狠狠瞪过来:“你!跪下!”
你算什么东西?
沈岚烟不理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少爷先是一愣,旋即疯狂发抖,中了邪似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披华贵长裘的女子慌乱地跑进院中:“阿阳,阿阳你怎么了?!”
沈岚烟打量过这个看上去像是女主人的女人,转身就走。
她如今的身体瘦小,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她的神识保留了她的修为,足够她掀翻这里的一切。
但她不能,杜亭云会彻底疯掉。
她旁若无人地逛了一遍这个府邸,只能说主人是个非常古板、好面子的男人,前后院分明,女人孩子和侍女一般只能在后院居住、活动。
沈岚烟一路往偏院走。
耳边传来挥剑的刷刷声。
白雪皑皑的院中,一身着白衣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柄通体灵气的剑,瞧着只有八九岁,却一副小大人模样,板着脸,一板一眼的,简直就是个等比例缩小的杜亭云。
他冒着雪练剑,早已是肌肉记忆的剑法,纯熟地令人咋舌。
沈岚烟脚步顿住,停在一木柱后,怔怔看着。
小杜亭云粉雕玉琢,面颊虽因病显得瘦弱,但胜在年纪小脸上肉多,满是稚气。
几道剑光挥下,已有雄厚灵力。
如果沈岚烟没记错的话,杜亭云七岁就筑基了,如今差不多是筑基初期后阶段。
杜亭云每日都要修炼不少于十个时辰,风雨无阻。
为了让他潜心修炼,他的院里没有仆人。
孤独得很,难怪长出个情绪大师来。
沈岚烟看了一会儿,发现杜亭云的手冻得发紫,厚厚的茧子下还有冻疮。
他面色酡红,似是发烧了。
筑基期的身体和凡人没有两样,结丹后才会渐渐凝成仙体,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不是虐待小孩吗?
沈岚烟“啧”了一声,正想着对策。
那头扑通一声,杜亭云竟面朝下倒地了。
“杜亭云?”沈岚烟忙跑过去,一把将少年从雪地里拽起来。
他的小脸滚烫,显然是冻狠了,发烧了。
沈岚烟这幅身子瘦小,只能用灵力,连拖带拽的把他弄回房里。
修仙刻苦,少年的房中连个煤炭都没有。
这杜老爷是个什么神经病啊,鸡娃也不是这么鸡的吧!
沈岚烟把他拖到榻上,找来一个盆当炭盆,用灵力吹了一把盛然的灵火,给他丢了几个治愈咒。
她打开杜亭云的衣柜,发现里面全是单薄的长衫与袍子,都是面子工程,只有一套最暖和。
这套与别的不同,像是不擅针线之人手缝的。
沈岚烟猜是他娘亲还在世时,给他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