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得有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与鹤棠,非无血缘却情同父子。”
但下一刻,徐丞相感慨地摇了摇头,“可惜……鹤棠是个好孩子,却越大越不听话,做了大将军,便忘了是谁提携的他,朝堂之上,你猜他是什么样,竟连为师的话,都敢驳斥,这天下,难道还以为由他做主?如此‘孽子’,养在身边如同饲虎,还不如不要也罢!”
萧老夫人不肯相信徐愗恩的鬼话,朝堂之上意见不合乃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徐愗恩要是仅仅因为这些就不能忍受萧鹤棠,那只能说明此人心胸狭窄,早存了萧鹤棠的心思,更因为忌惮萧鹤棠势力大,不想他压自己一头,才想夺权。
一旁秋菊好似快不行了,被人丢下,东母则被掐着脖子提起来,正在双腿挣扎,萧老夫人冲过去想将她救下,却被侍人拦住。
她恨意凶狠地瞪过去,徐丞相和颜悦色地说:“想我放这位夫人一命,还请老夫人帮忙执笔,写下这份告诫信函,就说……请大将军切勿听信郡中关于天子的谣言,那都是天师们搞的鬼,如今我们已经将天子身边的巫师妖道都杀了,萧家也没事发生,还请大将军专注前线军情,继续替天子收复疆土……”
这就是目前萧鹤棠手上传来的第一封信。
然而第二封密报却瞬间揭开了这所谓的谎言。
“呸!”
萧老夫人直接啐了徐愗恩一口,“想让我替你们欺瞒鹤棠,痴心妄想!”
徐愗恩抹了把老脸,勃然道:“老夫人,十年如一日,还是性情中人,当真半点不顾大局?那就别怪徐某不客气了。”
信函萧老夫人可以不写,她人在手上,签字画个押都是顺手的事,有她在庸都郡,萧鹤棠岂会坐视不理,这是他仅剩唯一的祖母,他还敢做什么不成。
然而密报上又说,老夫人被软禁在宫中,似是预测到天子和丞相会拿她要挟大将军,于是趁其不注意自尽了,结果在危急时刻,仅存一口气被救下。
这样的噩耗传阅在营帐中,令将领们一下不知该怎么安慰大将军。
前有成王军被挟持的夫人未得到解决,庸都郡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将军夹在其中该怎么选?
“天子不仁,我等在外行军打仗,为的不就是保护他的疆土吗,他怎么还能做出这等残害忠良的罪行?”
“陈将军!”
“怎么,我可有说错?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又有将领道:“我早说,就该在奸臣作乱时,咱们派人回去,先诛杀了这帮小人再说!如今你看,朝堂之上的那位,岂能算得上明君!”
“眼下时机也不晚,干脆现在就领兵出发,杀奸贼,救老夫人!”
萧鹤棠在热议呼声中缓缓站起来,于他来说,现在的境况好像十分难抉择,回庸都郡,势必是要放弃在成王军营里的东月鸯了,才能救出祖母。
前者用三座城池来换,弊大于利,后者不管是局势还是利益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似乎是顷刻间,他做下决定。
萧鹤棠傲视眼前,睁着黝黑冰冷的眉目,沉声说:“诸位都知道了,丞相弄权营私,腐蚀国本,本该是天子身边一把劝诫他的律尺,却纵容其荒淫无道,相信鬼邪之说,使出鬼蜮伎俩……逼迫污蔑忠臣家眷,其为人,不仁不义,不堪为让我等追随拥护的明君!”
“诸位可知,当初天子为何想将公主许配于我,那是因为,他罔顾人伦,与自己的妹妹私通,令姝嘉公主怀上他们兄妹间的骨肉,又因急于想要保住公主的名誉,是以兄妹二人决定栽赃嫁祸于我。”
“我萧氏一族,五代以来,忠心耿耿,为大曌江山鞠躬尽瘁,如今天子仅为一己私欲,亲信小人儿远贤臣,忠奸颠倒,屠诛无辜,害我萧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丧命,家中祖母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要遭受此等——”
“折辱。”他冷冷吐出沉重的字语,周身气势也随之发生变化,“谁敢随我返程,剿灭贼子,让昏君付出代价。”
萧蒹葭病倒后,瘦得形销骨立,她遭了大难,意识不清,直到大半个月得蒙燕山常常探望,才有所恢复。
今日好不容易能爬起来,想着去见她哥,却听见主帐里传来一片热闹的呼声。
她茫然地拉开帘子,正巧碰到来给她送药的蒙燕山,情急之下追问:“那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蒙燕山扶住她的肩膀宽慰,“别动,你身体还在虚弱之中,尚且需要静养……”等萧蒹葭平静下来,蒙燕山才面色凝重地接着说:“我说了,你可不要惊讶,方才郡中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