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萧鹤棠行事一贯不听旁人的,他有自己的主张,但要说去赌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兴许在其他方面是个败家子,赌这种恶行萧鹤棠从来不沾。
因为他说不好玩,家业都没玩儿没了,以后怎么做他的萧大少爷,矜贵郎君。
面对打听,萧鹤棠显得运筹帷幄,反而劝萧老夫人:“祖母就别多问了,不方便,我自有用处。”
萧老夫人对萧鹤棠有种盲目自信,这是她子孙里最特别的一个,尤其家中夫婿儿子去世,萧鹤棠成了这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说什么,萧老夫人很少有反对他的决定。
“你可思量好了,凡事三思而后行,我跟张管事说一声,钥匙晚间过后,你自个儿去账房里领。”
“那就多谢祖母。”
萧鹤棠跟萧老夫人短短聊了几句话也不走,继续待在原地玩弄雕饰摆件儿。
话题又重新来到东月鸯这,萧老夫人手亲昵地放在东月鸯的膝盖上,拍了拍,“你找的那个镖局妥当吗?叫什么?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你可别上当了,还是等我打听清楚再走吧,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东月鸯:“也不是立刻要走,还有两日呢。”
萧老夫人嗔她:“两日还不快?你在跟我耍花腔呢,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些流民,打算聚在庸都郡过冬呢,还有更多无家可归地在路上,可别冲撞了你。听话,等开春了,祖母和一道去望天城一趟,我也许久没出门游历游历了。”
东月鸯这时候只有做一个鹌鹑,不吱声不拒绝,全凭最终结果。
她这样子萧老夫人也很无奈了,又不想逼她,“你啊,罢了,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这时秋菊进来传报,“老夫人,大姑娘带祝娘子来请安了。”
大姑娘就是秋菊口里的萧蒹葭,东月鸯知道她走后,祝柔臻肯定会借着萧蒹葭接近萧老夫人,不惜一切代价嫁给萧鹤棠,但她还不想亲眼见到这种场面。
东月鸯借口道:“祖母,我先回房整理东西了。”
萧老夫人颇有不舍:“这就要走了?那祝家的小娘子和蒹葭玩得好,你也认识,不留下来一块说说话?”
东月鸯摇摇头,她现在既不想跟祝柔臻玩也不想跟祝柔臻说话,尤其在这一世发现端倪后,东月鸯起了身,却没立刻踏出去,她想起来祝柔臻的所作所为,说:“祝娘子未婚,我与她向来说不到一块去,还是让大姑娘招待吧。”
她还道:“总听蒹葭说,祝娘子一直想寻个她喜欢的良人,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寻到了没有,这回过来,应该是请祖母帮她掌掌眼介绍良婿的吧。”
东月鸯这番话不算捏造,萧蒹葭确实说过确有其事,只是每次说要请萧老夫人帮祝柔臻相看时,都被祝柔臻装聋作傻拒绝掉了,概因那时东月鸯和萧鹤棠还没离婚,现在再提,祝柔臻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东月鸯不是要成人之美,而是虽没证据祝柔臻和她病死有关,但也不想让祝柔臻跟萧鹤棠顺顺利利在一起,萧老夫人定然不会想到祝柔臻对萧鹤棠有意思,反而会提及其他青年才俊。
就这样让祝柔臻膈应下也好,还有萧鹤棠,东月鸯这次没有避让地和突然又看向她的萧鹤棠对视。
她眼神清冷而又轻厌地从他脸上挪开,希望他有自知之明,识相地就快把和离书还回来。
和萧蒹葭祝柔臻错开时间从萧老夫人的院子里出去,东月鸯绕了另外一条小道回房。
不想背后一直有个人在跟着她。
东月鸯忍无可忍攥紧了帕子,回头瞪向那个修长如竹,黑发黑眼慵懒可恶的人,萧鹤棠站在离她不远处,神色平淡而冷漠地开口:“你不必瞪我,和离书的确是我拿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悔过没有,是不是铁了心要走,但凡你有半个字后悔,我都可以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只要东月鸯低头,说她不想和离了,一切雨过天晴,都还来得及。
东月鸯的沉默代表了无声的执拗。
萧鹤棠低声冷笑:“我好心提醒你,最近世道不太平,你最好慎重想想。”
萧鹤棠以为这样就唬得了她,东月鸯松开紧抿的唇,“明日之前,我要见到和离书,不然我就不要了。”
不要了都要走,可见这份决心。
萧鹤棠淡淡看着东月鸯,眼神里是她猜不透的复杂情绪,“我给你机会了。”
是你不珍惜。
东月鸯自动为萧鹤棠填补上后半句,她在风里仿佛听到了由萧鹤棠对她的失望组成的叹息声,犹如被撞了一下,眼前的萧鹤棠渐渐变得模糊,换成了他们彼此年少时的模样。
成亲前两个月。
当时东月鸯和萧鹤棠的婚事定下来,震惊四座,好多人都不信萧鹤棠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哑巴”,就算明珠蒙尘,东月鸯也和萧鹤棠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