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找你, 你也应该猜到是因为什么。”白若裳自说自话的抚摸上平坦的腹部, 神色凄苦地自嘲, “我希望你能离开陛下身边, 我也不希望你重新回来, 因为这样无论对我,还是对那个孩子都不公平,因为你,导致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在怀上孩子。”
“那个孩子不但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还说过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要是男孩就会立他为太子,要是女孩,就让她成为天底下最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我们那么期盼的孩子,谁都没有等来她的降生。”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爱的,何况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怜爱。
不敢直视她的宋嘉荣喉间像是卡了硬物,无论她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如同肆无忌惮的藤蔓把她缠得难以喘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
垂下羞愧难当的脑袋,唇齿翕动须臾,才声若蚊音的吐出,“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诚然她欺骗过她,利用她的愚蠢恶毒陷害她,但她腹里的孩子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掉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唇边噙着笑的白若裳表现得格外大度,“我不怪你,并非是我大度要原谅你的意思,相反我这个人并不大度,我想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容忍曾经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丈夫的身边。”
“你知道吗,在我得知孩子不在的那一刻,我想过就算是要我拼尽生命我也要杀了你,给我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毕竟他是那么的小,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绚烂又美好的世界,没有亲口喊我一声母妃就走了,你要是当过母亲,也应该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宋嘉荣将心比心的想到自己被强硬灌下的那碗避子汤,如果她没有喝下,是否也会拥有一个活泼可爱,如她一样的女儿?
白若裳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的要求对你来说过于强人所难,或者说是恶毒,我也知道你和陛下彼此相爱,有些话陛下不会说,今日不妨让我来当一回恶人。”
没有来的,宋嘉荣心口一紧,产生了想要逃避她所说的话。
“你应该知道陛下是晋国之主,虽说他能为了你一人,顶住群臣的所有压力遣散后宫三千佳丽,但陛下膝下不可能无子,而我听说宋大夫早些年食用过避子汤,恐怕会对日后的子嗣有所影响。不说子嗣,宋大夫你是否愿意为陛下留在宫中一辈子,舍弃你现在获得的一切,放弃自由,沦为一个困在四方高墙中,只围着一个男人打转,成为被男人情绪所支配的女人。”
“你是否又能做到像我一样舍弃所有的一切,只为陪在他身边,如果你连这些都做不到,你根本不配他喜欢你!也配不上他的爱!”攥紧掌心的白若裳从没有想过她会卑鄙到这种地步,还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但她也明白自己走到了这一步,注定没有回头路。
“你明白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当时为什么没有离开。”宋嘉荣从青提口中得知了她落水后宫里发生的所有变动,最令她吃惊的当属裴珩愿为她遣散后宫,如果不愿走的可在宫中任女官一职。
上官如意也是那一批的秀女,她选择了出宫嫁人生子,刘月娥,白若裳却选择在宫任职女官。
“我也想离开,但我离不开啊,因为我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喜欢我的男人。”白若裳肩膀耸动的捂住脸,嗓音沙哑带着哭腔,“我和你不一样,我能为了他舍弃我的生命,哪怕我知道他不会爱我,可我依旧心甘情愿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我也时常在想,如果我没有爱上陛下,我是不是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我也不必模仿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喜欢上一个注定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宋嘉荣明白求而不得的苦。
“宋嘉荣,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是很讨厌你,讨厌到恨不得你去死,可我又是那么的羡慕你,羡慕你能得到他的所有爱!”白若裳的话像一把锤子,重新把宋嘉荣直面对裴珩感情的窗口封住。
她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和她一样放弃自由,一心追求的医学大道,只为入宫成为他的妃子?以后注定要困在一座四四方方,只可怜的守着一个男人,等着一个男人对她施舍爱意的日子吗?
哪怕她爱他,爱到了灵魂里,血肉中,即便男人也爱她,爱到愿意付出生命,给予她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所有人都艳羡的宠爱。
宋嘉荣本就不坚定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动摇了,她想,她不愧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连自私利我的本性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