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已:“……”
搭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寇已没第一时间接话,而是看向朝他笑的迟影。
迟影笑起来很好看,岁月在他脸上体现的并不明显。十年过去,仍然意气风发,带着十足的少年感。
但硬要说,又比当年多了些随和与自然,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太美好了。
寇已掩下晦暗的眼睛,没和迟影对视。
不像自己,十年之间变得判若两人。当年的一切都随风飘游,一点踪迹都不再有。
迟影认不出自己,寇已没有失望,只有庆幸。庆幸周围没有旁人的侮辱与咒骂,自己还是个完整的人。
我回来了。
当年那个没留下任何好印象的人,如今用这种拙劣而自私的方式,恬不知耻地再次靠近你。
寇已盯着他,描摹他好看的眉眼和微微上挑的唇,心想的是“绝对不会纠缠太久”,心脏却止不住的发酸。
他不想看到迟影笑着说“帮你设计婚戒”,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比任何打击都要强烈。仿佛自己是随风而去的枯叶,在迟影眼中可有可无。
寇已盯着他,心脏沉重的喘不过气,开口时又变得自如。
原本要说的“嗯”打了个转,最终变成了一句:“不用,我不结婚。”
迟影不设防的问“为什么”。
寇已看着他,喉结滚动,“我喜欢男人,结不了婚。”
话落,寇已无比厌恶此时的自己。
第3章 我自愿的
寇已第一次见迟影是在二十岁。
那天天气炎热,邻居的指责声在身旁喧嚣聒噪,像往身上泼了一勺热油,烫的他无地可容。
闷热,烦躁,不安又无措。
热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寇已没管,任由它往下流淌,流进湿透的白色背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人的恶意会如此不加掩饰,他走了一路,那群人便跟了他一路。声音从最开始的低语变成肆无忌惮的交谈。
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寇已听到有人问:“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啊,他爸吸那个啦!都被警察抓了,谁知道他吸没吸啊。”
“没吸也得有点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
“哎呦可不是,你千万别离太近,万一也被戒毒所抓走呢。”
“我听说啊,他家那个小的,也抽啦!”
“吓人啊,怎么和这种人当成了邻居。”
“我猜他过几天也要被抓走了。”
“哎哎离远点离远点,他看过来了。”
……
寇已没反驳,也没理由反驳。因为他亲眼见到警察破门而入,把早已瘦骨嶙峋的父亲拉走了。
还有刚满六岁的妹妹。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在行尸走肉。身体在走,魂魄不知道飘到了何处——直到一个人停到自己面前,细瘦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
寇已的魂魄迅速归位,哪怕他什么话都没说,人已经鲜活起来。
“你不知道骂回去么?”
寇已猛地抬起眼。
那个人似乎喝醉了,脸色潮红,声音含含糊糊,酒气在空中弥漫。
他的声音像是一泼热油后淋上的柠檬汁,盛夏的第一口碳酸汽水,舒适到整个毛孔都在呐喊。
寇已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一刻突然觉得那些人说的对,他和他父亲一样充满罪恶。
他下意识缩回了手,却被那人攥得更紧,用力把他拉进了酒吧屋内。
-
春节期间外面人少,进到小区就感觉出热闹了。
不知道谁家炖了菜,肉香味顺着飘到小区楼下。迟影闻着,才想起上顿吃的还是飞机餐。味道不太好评,迟影吃一口就放下了。
小区中间围着一圈别墅区,这地段几年前就贵出名了,别墅区更是难以想象。
开了门,寇已转头看向表情懊恼不已的迟影,轻轻笑了下,说:“最近来冰市看冰灯的人多,酒店没地方很正常。我家住的下,多待几天也可以。”
迟影郁闷道:“打扰了,我没想到自己没带钥匙。”
更悲惨的是,他的备用钥匙在郑上阳手里,郑上阳在外地拍戏,没时间回来。
春节快递停运,郑上阳托助理送,迟影说算了,助理大过年不回家已经够悲催了。实在不行找个酒店,住上一天半拉月。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这不,酒店竟然满房了。
最后还是寇已拦下车,问他跟不跟自己走。
寇已接过迟影手里的购物袋。
里头的装备很多,迟影以为自己直接回家,把缺的日用品全部买个遍,甚至还有一个泡脚桶在脚边。
“东西我自己收拾吧。”迟影换上鞋,十分不好意思,“我明天再看看有没有空余的酒店,今天麻烦……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