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角位置有一座假山,翻墙进去的话……”
算来算去风险还是有点太高。
楼慕放下画册,目视前方。起伏的海浪在沙滩上留下不规则的湿痕,细碎的贝壳隐没在沙里,偶有风干的海星斜插在土中。
眼角的余光瞥见两名躺在遮阳伞下的青年,其中那名发色浅的好似感受到楼慕的目光,文静的眉眼弯起温和的弧度,对着楼慕举了举果汁杯子。
楼慕惊讶于对方对于视线的敏感,礼貌的颔首,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继续思考潜进伽罗族的计划。
东南角有一处偏殿,装修的略微寒碜,如果自己姓伽罗的话,有可能将贵重物品放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当然,也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将冥神骨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笔尖在地图上两处画上圈,楼慕在散步途中,又从一卖雪糕的大爷手里买了一支酸甜口味的雪糕。随后,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直到一处礁石彻底截断了沙子的去路,他才后知后觉停下脚步。
抬起头,茫然四顾。
风不知何时冷了下来,四周渺无人烟,算是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而沙滩的另一侧,他转过头,黑街遗址在杂草树丛间若隐若现。
黑街,那是他抓白颅娘的地方,同样也是老板娘她们儿时生活过的回忆的归处。
竟然走到这种地方。
楼慕敲敲脑袋,准备原路返回。
海鸥飞过头顶,海水冲刷嶙峋的礁石,沙土和藤蔓缠绕着色彩斑斓的滑梯,红色堆满贝壳的小桶,也不知道是谁的宝物被遗忘在这里。
海浪声中,他再度听到了空灵的歌声。
“啊——啊————~”
这一次的歌声比每一次都清晰,比每一次都直达心扉。
他停下步子,望向无垠的大海,此刻太阳不知何时被云层遮挡,稍显暗淡的大海下,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浮现上来。
它越来越巨大,仿佛海下浮上来一座高山。那存在随着往复萦绕的海水扭曲又复原,直到伸长百米的白色蝴蝶分割海水振翅离开海面。
轰!!
翅膀掀起飓风,雪白的鳞粉在空中漫舞。洁白无瑕的玛戈女王颤动头顶纤细的触角,雪白的昆虫复眼倒映出楼慕此刻的样子。
“啊——啊————~”
它又开始歌唱了,歌声包含浓浓的感情。
接下来,它让他见到了一只菌种冗长而绚烂的一生。
在歌声中,楼慕看到它在树上破壳而出,睁开懵懂的眼,见到这世界的第一眼画面;
见到了雪山上漫步的蝴蝶;
见到了沼泽中起舞的美景;
它四处流浪,到哪都是一片净土,终于在某天,它为一片大海而停留——
它找到了心中理想之乡。
在辽阔的大海上与风浪为伍,心情好时,帮路过的渔民捕鱼,心情不好时,就坐在礁岸上歌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渐渐长大,渐渐成为海上有名的蝴蝶女王,直到名为伽罗的少年的出现,打破了它永恒的宁静。
他炸烂了礁石,亲手将它打落海底。他碾碎它的脊梁,亲自挖出里面的冥神骨。
做完这些后,那轮廓深邃的少年关上名为封印的牢笼,面无表情的离去。
再之后的日子,视线里总是充斥黑暗了。
被海水填满的黑暗。
被绝望笼罩的黑暗。
它在牢笼中哭泣,它向外求救,但是无人靠近千米之下的海底。
它心中再没有了欢喜的情绪。
渐渐的,只剩恨了。
楼慕的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伴随菌种砸下海底的龙三太子,那条巨大的龙,莹白如天际的月亮。
原来,他们是在那时候相遇的。
口齿中吐出几枚气泡,楼慕在深沉的黑暗中,挣扎着自回忆中醒来。
冰冷的感觉压迫着四肢百骸,他睁眼发现,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海水里,四周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面前山石中隐藏的一部电梯。
电梯的上下箭头正在海水中亮着冰冷的绿芒。
“?”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发丝随水起伏,楼慕抬起眼,看到了头顶无限延伸的如钟乳石垂下的山石。
他在睡梦中来到了海底崖洞?
不对。他很快反应过来。是那只白色菌种控制自己来到了海底崖洞。
窒息感渐渐蔓延到口鼻,现在的情况令他无暇顾及对方有什么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脱离险境。
没有犹豫的,楼慕按下了面前电梯的按钮。
“叮——”
似乎有细小的声音隔着海水传入耳膜,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窒息感越发强烈,电梯总算在氧气耗尽之前,缓缓打开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