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却抵不过心里蔓延的荒凉，眼前有些重影, 除掉一团团银色的影子在晃，还有渐渐靠近的林白。
她置身事外, 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两人因她动手，冷淡的黑眸刺痛了月星临的眼睛。
林白有些烦闷地皱了皱眉，既惊讶又茫然, 辛望的冲动和行为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和认知。月星临受不住的闷哼声接连响起,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轮椅倒地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
地面上的灰尘被激起，在空气中显得尤为扎眼。
体内信息素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林白舒展了一下双臂，清楚地捕捉到月星临眼眸中畅快的情绪。像是在欢呼他现在的处境，又像是在得意让辛望破防。
真是个疯子。
“松手。”林白走上前去，有些不耐烦地拽住辛望又一次扬起的手臂，语气冷淡。他的手劲很大，林白用了几分力道才勉强在碰到月星临的脸之前，把他拽了回来。
辛望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呼吸急促，犹如护食的小狗恶狠狠地看着月星临，看向林白时的眼睛还残留着一丝丝杀意。
“啧，好烦。”林白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声音很小很小，却在三人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辛望浅金色的眼眸蓦的一顿，而后恢复清明，眼白上的红血丝衬托得他有些可笑。趴倒在地的月星临再也笑不出声，仍僵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片麻木。
辛望是因为担心林白受欺负而无所顾忌地跑进来，月星临也是因为对林白那种隐晦的心思而甘愿承担暴露的风险。
可是当事人丝毫没有感激不说，甚至觉得厌烦。
林白注意到两人的反应，心底也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次分化的影响，导致她这几天情绪极为暴躁，像之前她还可以耐着性子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但是现在她却只觉得烦闷和无趣。
她的心情很复杂，既觉得终于可以摆脱几人的纠缠而畅快，又因为难以轻松维持面具而隐隐有些不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极为响亮又猖狂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有些僵硬的氛围。林白垂头看去，月星临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
很久没有清理过的灰尘弄脏了他干净的衣服，林白眼尖，轻易瞥见他蹭破了皮的手心和脸上的青紫。
月星临的表情有些疯狂，因为刚刚那一番动作，他的领口被大大扯开，露出洁白的一侧锁骨。他狠狠盯着林白，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早该如此，咬着后槽牙吐字。
“这才是你，一早就说过，温柔是你的假面，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歇斯底里的癫狂。
月星临秀美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明明应该觉得恐惧的，林白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脆弱和绝望。
她轻轻皱了皱眉，心里微微泛起一点涟漪，而后又快速平静下来。奇怪，她的情绪波动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念头一闪而过，林白没再细究，特意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看向两人，往日里清澈见底的黑眸这一刻却呈现着一种近乎冰冷的神性。
月星临早就看明白她腐烂的内里，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不过，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掩耳盗铃呢。林白慵懒地眨了眨眼，心想。
“林白...”辛望一时不敢相信，微微泛红的眼眸都有些呆滞。他怎么也不理解，明明对他一直态度都很好的林白，会突然说出嫌他烦这种话。
这和印象里温和坚韧的林白截然不符。而可悲的是，在刚开始的幽怨无措后，他竟然开始一点点给她找补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或许是因为刚刚和月星临在一起很烦躁，又或许是......
辛望像是割裂出两个人，黑色的他警告自己不要心甘情愿掉进陷阱中，白色的他又温温柔柔地安慰他，说这不是林白的真心话。
盘起来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散落下来，高高在上的指挥官缓缓放下停滞在空中的拳头。辛望扯了扯嘴角，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心下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从出生起因为深厚的家族底蕴而培养起来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跪地求饶，而心中对林白升腾起来的占有欲和感情又不允许他就此放手。
他黯了黯眸子，竟隐隐羡慕起聂游来。他心知肚明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仅仅是因为头顶的月光而自甘自愿。不需要考虑家族，也愿意放下身段，只是想永远陪在林白身边。
辛望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这样。
他无法把自己放得太低，也不愿意舍弃荣誉加身。
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尖锐又磨人的疼痛唤回了一点理智。辛望垂下眼皮，看着印出指甲印的掌心，突兀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