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港海城千里开外的上京城的某栋别墅内。夜深了,别墅里依旧明亮如昼。
只不过这份明亮落在没有多少人气的屋子里,更显得冰冰冷冷,像一个漂亮物件径直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书房里。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计算机椅上,他面前摆着亮屏的笔记本,上面有个表格。
如果宋予潮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表格上的公司名称,正是之前一个月内,他拉的各家赞助商。
赞助商,赞助金额,赞助日期,甚至连对接人的具体信息都有。
一缕烟雾氤氲而起,男人把手里烧出灰烬的烟在烟灰缸里碰了下。
灰烬掉落,散开,落到缸里的几个烟帽子上。
手机亮着光,哪怕十来分钟已经过去了,当初给他回复的人早已入睡,但萧亦淮还没退出聊天页面。
这个新年对方只和他说了三句话,但萧亦淮却看了许久。
人这一生,总会有某种执念。
或对权势,或对金钱,或对某种兴趣,也或对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
萧亦淮垂下眼睛,看着唐执的头像。
他的头像换了。
换成了一只肚皮滚圆的Q版小白猫,猫咪抱着一条足有它小半个大的鱼干,一脸满足。
唐执以前的头像,是他和他背影的合照。
夕阳下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西北荒凉的笔直公路上,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们。
当时拍那张图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他们是用三脚架拍的,为了调试角度,还来回折腾了五六次。
如今回想,已是隔世。
不知觉又出了神,指间夹着的烟又慢慢烧出一小截灰烬,只不过这次萧亦淮目光还定在屏幕上。
灰烬落下,落在地板上散开一朵小花儿。
灯一直亮到半夜,在周围一片屋子中宛若一点寂寞的荧光。
这个新年于唐执来说平淡又温馨,年初七那天,唐执收到吴川导演的信息。
对方通知他扫楼时间和地点。
[一点也不甜]:好的吴导,我一定准时到。
这次扫楼去微博总部,微博总部在上京,扫楼时间定在年初十,也就是九号就要飞上京了。
“奶奶,我后天出去工作了,去上京几天。”唐执对奶奶说:“我给您请了个保姆,明天她就来上班了。”
“你这臭小子,不听奶奶的话。”嘴上骂着,但老人家眼角笑出好几道褶子。
年初八上班,这一天保姆来报到了。
人是通过保洁公司请的,有第三方平台能担保,是位中年女性,面容柔和,但手臂很结实,看起来很能干活。
她看到唐执的时候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自我介绍,说完又和唐执说:“我儿子挺喜欢你的,深渊那部剧他看了两遍。”
唐执轻咳了声:“谢谢喜欢。”
初八这天唐执在家,观察保姆钟阿姨和奶奶的相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他顿时放心不少。
初九这日,唐执早早收拾好东西,吃过午饭后,宋予潮的车就来了。
“奶奶,我去上京了,有什麽事给我打电话。”唐执对奶奶挥挥手。
老人家笑应。
唐执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偷偷看了眼身旁人,看一眼,转回来,但过一会儿再看一眼。
宋予潮目视前方:“学长看我那麽多次,是不是忽然发现你学弟其实长得还挺合眼缘,想要打包带回家。”
唐执耳尖一下子就红了:“我学弟很帅气。”
宋予潮:“心动不如行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好吧,那个店也会跟着搬过去。”
唐执失笑,陡然觉得有些事没什麽大不了的:“学弟,第三个人选我确定了。”
“嗯?谁?”
唐执:“萧亦淮。”
车里顿时静了。
前方有红灯,车辆平稳前进,在斑马线前停下。宋予潮把手刹拉起来后才松开刹车,扭头看向身旁人:“学长,他主动来找你,问你要名额了?”
唐执脱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一开始确实是思绪乱了,但几十米的路足够宋予潮重新冷静下来并把事情大致理清楚。
“你不会主动联系他。”宋予潮勾了一下唇,但眼底没有多少笑意。
这个姓萧的,真是块狗皮膏药。
妒忌的脓水又涌上来了,蛇毒似的灼烧着他的心肺,让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但面上宋予潮却笑着说:“他有流量,小千万的粉丝呢,自己送上门来,这个血包不吸白不吸!”
唐执也在看着宋予潮,两人目光对视,他轻声说:“但是学弟你不高兴,你在不高兴。”
他学弟真正高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高兴时眼里会透出笑意,眼角旁边会折出几道笑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戴上了一张笑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