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相处下来,南归当然知道唐执不是小心眼的人。他非但不小心眼,还特别温和,南归甚至敢说自他从业后遇到的艺人里,论起脾气好,唐执能排进前三。
咳,当然,如果唐执脾气不好,今晚他也不会过来这一趟。这些天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用另一个资本带资进组的钱换掉唐执,然而唐执的表现让南归越来越下不去手。
唐执无疑是个勤勉的演员,态度真的没得挑,但是......
南归摊牌了:“唐执,我觉得你的气质和周邵不太符合。”
唐执结结实实的愣住。
南归移开目光:“用咱们现在的话来讲,周邵就是一个伪君子,斯文败类,随和之下其实一直都有股狠毒劲在。我觉得你太温和了。”
温和到不合适这个角色。
这次唐执听懂潜台词了,当即脸色一正:“南导,就按你说的,我们试一场戏吧。”
为周邵这个角色准备了这麽久,唐执没理由放弃。
双方一拍即合。
南归说干就干,第二天吃过早餐后,就用两辆面包车把相关人员拉走。
剧情里,谢六奇所在的文物贩卖团夥收到消息,说周邵住的通河村附近藏了宝贝。
几经打听后,贩卖团夥发现消息是真的,但宝贝具体埋在哪里,众所纷纭,贩卖团夥根据听来的说法踩了几个点,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来,最后空手而归。
三番五次以后,贩卖团夥的积极性都被打击了不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收错消息。
就在这时,二十岁的周邵找上了这夥人。
微风拂过田野,将田里的麦秆吹得微微弯了腰,满天都是麦子,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丰收了,但站在田边的小个子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谢六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到底藏在哪里?”
才叹完气,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往他这边来。
最开始他没在意,以为是某个庄稼汉,又或是想要下河摸些小鱼小虾回去加餐的小夥子。
农村嘛,多得是这种人。
直到对方停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眺望这片橙黄的麦田,谢六奇听到一句平静地问句。
“你们是不是在找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语气波澜不惊,连乡里问询“有没有吃饭”都比这句的语调要高昂。
谢六奇心头一震,扭过头去打量身旁人。
对方很年轻,也很秀气斯文,身上还带着书卷气,谢六奇觉得这人应该是一个老师。
然而当他侧眸过来,当谢六奇望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他有一瞬觉得自己站在一座井口漆黑的、呼啦啦往井口灌入凉风的古井旁,似乎随时都会坠入毙命。
这双眼冷漠到让人心惊。
“我这有个东西,你看看。”周邵将一个小东西递过去。
是一枚银戒指,明显是女款的,戒身做得相对细些,但正中位置镶嵌着宝石,阳光下,有些发黑的银戒发着光。
谢六奇大惊,一把夺过去仔细瞧,越看越惊讶。他是做这行的,东西好不好,有没有年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东西你哪里来的?”谢六奇连忙问。
周邵也不拿回银戒,而是将手背在身后:“一个地方拿的。那个地方还有不少这样的宝贝,大的小的都有。”
谢六奇:“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和各种粮票布票工业票!”
这个年代买东西是需要票的,没有票,就算你有钱也买不了。
周邵摇头。
谢六奇见他摇头,脑袋迅速从激动中冷却下来。
难不成这小夥子想狮子大开口?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这些宝贝转卖出去是要承担被抓的风险的,而钱和票往兜里一揣就行。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你不用给我钱和票,只要帮我把一件事情办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那些宝贝埋在哪里。”周邵却说。
谢六奇:“什麽事?”
周邵低声道:“隔壁村张铁山一家三口,帮我做了他们,尸体装进麻袋绑石头扔进江里,事成之后我告诉你藏宝地。”
谢六奇身躯一震,脸上难掩惊愕地看着周邵。
这个年轻人看着依旧斯文,但那双眼黑沉沉的,又狠又凶,证明他刚刚听见的灭门要求并不是幻听。
周邵继续说:“张铁山的家就在村子边上,加上人缘不好,所以没什麽人和他们走动。不过他家养了一条老狗,你和你的同伴动手之前记得先把狗处理了。”
谢六奇沉默半晌。
他不说话,周邵也不说,两人看着前方的麦田。
风拂过,麦子弯腰,安宁又祥和。
最后还是谢六奇憋不住:“兄弟,我能问一嘴,这家人和你是有什麽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