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了。
徐星光近似无情地指出:“当年殿下被大羊国士兵俘虏,落入敌人的陷阱中。那时处境何等凶险,但殿下不甘做俘虏,不愿为大羊国所胁迫,为此,不惜自戕。”
“殿下虽是女子,却有一颗如磐石般坚定的心性。”
“这世上,没有哪一对父母在失去孩子时,会不伤心绝望。但我想,像殿下这样坚强的女子,还不至于因为丧子之痛,便一蹶不振。所以,星光斗胆猜测,殿下的心里一定还藏着更深的痛。”
徐星光心里感到不忍,却不得不道出那个叫她感到难过的真相,她说:“神隐岛防御森严,罗生门门主很难蒙混过关潜入神隐岛,所以我猜,他大概是得到了殿下的帮助。”
“而殿下并不知道,您是在引狼入室。”
听到这话,安达利尔眼里装满了泪水,她身躯不住地颤抖起来,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发出如困笼小兽般的痛苦呜咽。
霍沧海突然举起手杖,对准徐星光。
一根尖锐的毒刺便从那手杖的底部伸出,直指徐星光的脖子。“徐星光!离开这里!再不走,就别怪我无情!”
刚还软绵绵地瘫在轮椅上的霍闻安,此刻身形却快如鬼魅,只一眨眼便站起身来,徒手按住霍沧海的手杖。“那你便试试,看看你能把她怎样!”
霍沧海试着拽出自己的手杖。
但霍闻安那双指骨细长的手,看着孱弱,力量却如铁钳子一般强悍。
霍沧海根本抽不出手杖来。
霍闻安盯着霍沧海浑浊苍老的双眼,他道:“你以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揭开真相,就能粉饰太平吗?爷爷,明知道身体受伤了,却不敢去碰,放任不管,是会腐烂入骨的!”
“当伤口腐烂入骨了,唯有用锋利的刀片剔掉腐烂的白肉,才能重新愈合。”
“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霍沧海唇瓣翕动了片刻,最后才无力地放开了手杖。
霍闻安便将那根手杖拿了过来。
他再次软若无骨地坐回轮椅上,将那根手杖放在腿间,又恢复了那安静困倦的样子。
“是我.”安达利尔悲伤地抬起头来,她侧身看着霍沧海,雍容绝美的脸颊上,布满了愧疚跟痛苦。“霍沧海,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霍沧海双眼泛红。
他望着泪流满面的安达利尔,轻轻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叹道:“我知道是你。”
安达利尔有些错愕。
“你知道?”她直摇头,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沧海告诉安达利尔:“我并没有查到线索,但我猜到了。”
“徐星光说得对,神隐岛不是那么好混进来的,艾利克斯是被我列入黑名单的人,他能潜入神隐岛的可能性为零。能帮他潜入神隐岛的人,只有岛上的女主人。”
霍沧海用他苍老到有些变形的手指,擦掉安达利尔的泪水,他自嘲一笑,叹道:“莉莉,从我们成婚那天起,你就跟我享有同样的权利了。小镇外的守卫,只有得到你的命令,才会放艾利克斯登岛。”
怔然地听完了霍沧海的讲述,安达利尔泣不成声。“如此说来,你.你早就知道揽月是因我之错,才被绑架的?”
霍沧海长叹一声,才说:“我知道。”
“那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不跟我挑明真相?”安达利尔一直以为霍沧海不知道,而知道真相的她,却没有勇气说出这一切。
如果只是丧子之痛,那安达利尔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悲伤痛苦后,还是能凭借坚强的意志走出来。可,孩子是因她而死,她根本放不过自己。
她一边隐瞒着真相,一边承受着丧子之痛,还怀揣着对罗生门门主的恨意。
所以她心里就病了。
她病在其中不愿清醒。
“我对不起揽月。”时隔二十多年,安达利尔首次向霍沧海袒露了她痛苦的心声,她说:“当年,你将我从混乱战场带走后不久,艾利克斯便背叛了大羊国,遭到了大羊国的追杀跟驱赶。”
“他躲藏了几年,成立了罗生门,成了罗生门门主。”
“艾利克斯那些年里一直在想办法联络我,想要跟我道歉获得我的谅解。我从没有哪一次答应过他,更不曾私底下同他见面。可他竟然卑鄙的侵犯了我的侍女贝利亚!”
闻言,徐星光轻挑眉梢,暗自哟嚯了一声。
众人下意识看向了站在安达利尔身后,欲要哭泣,却强忍着冷静的侍女。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贝利亚也不再隐瞒。
侍女贝利亚走到霍沧海右侧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为安达利尔求情,“先生,您不要责怪殿下,殿下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殿下之所以会放艾利克斯登岛,都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