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昌家来说,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事有蹊跷,可是在发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是微叹了口气,对着如日中天的于家人摇摇头:“人各有命,是这孩子心太狠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既是你们于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只是,我听闻于大人最近负责海岱至青州的私盐贩卖事宜……”
于是,于夫人被丫鬟晓红毒杀的事情,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遮掩了过去。而且,在昌家的引荐下,于铯冢很快就物色好了新的成婚人选。
【我好恨,好恨啊!】
被压在棺材板底下的于夫人发出怨毒的诅咒,因为悲怨过大,又加上这棺材恰好由榉木制成,转成了怨恨滔天的伥鬼,尸体腐烂的臭味直接冲出来,拇指大的绿头苍蝇嗡嗡乱撞,因翅膀上沾着黏重的尸水而飞不起来。
厉鬼脚下是湿淋淋的尸水,拖着第二个新娘的头发往中间走,于是地板上都是泛绿的青水,眼看着这尸水就要弥散过应止玥的脚踝。
大小姐的鼻子极为敏感,能嗅出很多极轻极细的味道。然而这种酸臭的尸水味毫不遮掩,迎面袭来的时候,她眼前一花,几乎快呛出来眼泪。
巨人观的厉鬼眼睛一亮,步伐加速,眼看就要借着尸水的腐蚀性困住她。
这要是中招,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正在这时,应止玥的肩颈一沉,清冷犹如雨露的气息驱散了酸苦的味道。
她回过神来,连忙往旁边一闪,轻巧地避开了尸水蔓延的轨迹,这才回头看向把脑袋歪在她身上的少年,不可思议道:“陆雪殊,你这是在干嘛?”
陆雪殊的黑发散过应止玥的肩头,与她的头发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幻境中诡谲恶臭的气味。
他仰起头,轻声说:“只许姑姑闻我,我便不可以闻姑姑吗?”
应止玥:“……”
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把他当除臭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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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行到门口的厉鬼停住脚步,怨恨地转头看过来,脚板踏在尸水上是湿哒哒的响声,眼睛里几乎快沁出毒汁。
【你和晓红与朱朱一样,都该死!】
这是装都懒得装了。
棺材旁竖着燃烧的烛火,绽放出污血一样的颜色,窗格里飘来冷风,扬得应止玥的黑发纷飞。
寒风凛冽,卷得地上的水结成冰,宛如昌十四幼年时被困住的寒冷冰河。
应止玥推开了烛台,“错的是她们吗?”
用因果报应来说,于昌氏诓骗朱朱,推晓红下水,才反被晓红毒杀,朱朱也不闻不问。
落得这般结局,于昌氏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听到她的话,独白顿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含恨喊道:
【这群贱人,都该死,都该死!!!】
她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应止玥都差点站不住,下意识揪住陆雪殊的胳膊往一边扯。受此影响,烛火明暗闪烁不休,红色的血液从墙角往下流,坠在于夫人的榉木棺柩上,是榉木木偶唇角咧开的巨大微笑。
于夫人化成的厉鬼先是掐死了怀着孕的晓红,接着是于铯冢路上搭讪的采花女,最后在于铯冢的成婚当夜,她以手臂为绳,活生生勒死了一无所知的第二个新娘。
还穿着嫁衣的姑娘满脸惊惶,抓挠在地板上的指甲逐根劈断。烛台上的焰火闪闪烁烁,于夫人冷笑不已,直到对方颈骨断裂,七窍流出鲜艳的血,才啐出来一口尸水化成的浓痰:“看看你这副丑模样,我看还怎么搔首弄姿?”
痰的方向正冲着应止玥,她颇有些狼狈地向旁一躲,墙角的灰色粉尘扑簌簌,掠过在她前面挡着的陆雪殊。
他动作也不慢,可粉尘细小如沫,还是有几颗扫到了他的发尾,黑色的发梢瞬间发出烧糊的焦烤味。奇怪的是,这头发并没有直接烧成粉末,反而腐蚀成坑坑洼洼的形状,原本柔滑漂亮的黑发也变得枯草一样,甚至腐蚀的地方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别动。”应止玥带着些微不耐,扯住陆雪殊,隔着袖子把他这截头发扯断,甩到地上时,坚硬的木板竟然也“哧”一声灼出了个水滴大的小坑,青绿色的尸水蔓延,发出浓稠的臭味。
可想而知,这灰沫若是落在了人的脸上,就是毁容。
于夫人看此击未成,不由得遗憾地咂了咂嘴。
【世上有这么多的男人,你为何偏要勾引我的于郎?】
应止玥抿住了唇。
于夫人想杀她也就算了,毕竟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