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应止玥闭眼后,小姝是一生惦念着她,还是转眼就为旁人心动,那大小姐也不会去在意。
毕竟她已经死了。
——但这些事的前提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小姝是要全心全意陪着她的。
有没有搞错啊?
应止玥一边拿着巾帕,指尖几乎是发着颤去碰那些腻红的痕,细细的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了。
小姝几乎把她折腾了个遍,连后腰上那个小小的半弧形胎记都没放过。
可昨晚着了魔似的,任她怎么骂都不肯松嘴,硬是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吻痕的小姝却已经不见踪影。
不是开玩笑,当应止玥本想坐在木椅上,却因为细密的古怪痛楚不得不站起身时,她几乎用尽了知道的所有脏话去骂他。
要是不喜欢,直说就好了,应止玥又不好强制爱这口。
要是喜欢,怎么会和她做尽了这些亲近事,第二天却消失得了无痕迹呢?
——他怎么敢。
小姝不敢的。
水镜上的波光浮沉,大小姐肤色是近乎于盛开的薄妍,唇却浅浅弯着,带着点些微自嘲:“我本来只想等小姝一盏茶时间。”
最后却是第三天才下山。
这里面当然有“起码得等到这些痕迹都褪去才能走”的意思,但最大的原因——
“还是我舍不得小姝。”
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总以为小姝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正在焦急地往回赶。
但是三天都没有回来……
其实只是三天。
但她最多也只肯给小姝三天了。
小姝不在的时间里,是清音观主亲自给她送的餐食和沐浴用的水,在她恹恹地捧着书,明明已经看完了,却因为腰上的酸痛懒得伸手去翻页时,冷不丁听到对方说:
“小姝不在了。”
应止玥有点迷惘地半抬起头,对上清音观主平和的视线时,微抿了唇,轻轻吁出一口气:“我以为小姝喜欢我的。”
原来是搞错了。
可是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帮她杀掉于隐周,又要耐着性子回吻她,又要把她按在榻上做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所以应止玥才说,她从来都搞不懂小姝。
下山的时候,应止玥婉拒了清音观主托人相送,提着箱笼,或者说是踢着箱笼,慢吞吞地往下走。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甚至怀疑那时候小姝就在这云烟雾罩的山林里。说不准,下个转角就会看到那道颀长冷淡的身影了呢?
因为这股罕见的冲动,她没有按照来时的路下山,而是另选了条偏僻的小径,跌跌撞撞地往下行:“小姝,你是不是死了?”
没死的话,倒是回她一下啊。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总要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最开始生气,后来又恶狠狠吻她,连她想避都不允许。
应止玥已经不需要哑巴侍女了,想要听到小姝说话。
小姝躲什么呢?
应止玥苦闷地想,她虽然嘴巴不饶人,又没有真的强迫过他。
淡淡的浓涩血气萦绕在雾气里,应止玥微颤了下身,视线挪过去,才发觉是巨石尖锐的棱将她的背划了道长口。
流出薄烟似的血。
血流出来,心里的那股气忽然就熄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想,小姝没有出现,就已经是最明显的回答。
应止玥刚从林子里出来,就有无数少爷公子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替她提起箱笼,放到早前叫好的轿子上。
轿夫挠挠脑袋,记得大小姐说过还会有一个人的,“您的侍女呢?那个叫小姝的。”
应家的大小姐肌肤白似新雪,眸里潆了雾,妩媚至此,哪怕唇角只是轻轻弯起,都足以让人窒了呼吸:“死了。”
轿夫却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最为高傲的大小姐眼尾浸了一滴水珠。
外面下雨了吗?
不等轿夫回神,大小姐已经飞快地抹掉那滴泪,愤怒地想。
小姝死了。
-
“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大概是小姝的不告而别到底遗留下后遗症,她心中早已经信了,可还是要反复求证:“没有骗我?”
她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意思,便摇了摇头,温柔道:“其实骗我也没关系。”
她不在意这个,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应止玥看着温柔大度,其实最是偏执自私。
她可以成全小姝的离开,却没办法再成全陆雪殊。
“不要再离开我了。”
倘若陆雪殊有一天生出离开的想法,在那个瞬间,应止玥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