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双娣只问了一句,“之前在你身边的那个缠着你的小莲,你见到他去哪了吗?”
应止玥眨了眨眼, 因为实在没有印象, 好半天才回道:“死了?”
于双娣:“……”
但她看得倒是开, 或者说, 除了黄公子之外,她虽然对其他的郎君公子也有怜悯之心,但责任心有限,毕竟风尘地出来的小倌怎么也不可能和清白尊贵的黄公子比。
身为非常有名的恋爱脑,于双娣只叹了口气, “死就死了吧,他生前很喜欢你的。”
“小莲?”于双娣走后,应止玥蹙了蹙眉, “他什么时候喜欢我了?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如果说是因为脸的话——
“冒乐和他说的话, 都比和我说的多吧。”
不过这也不重要。
陆雪殊瞥她一眼,将手上一道几不可见的伤痕展示给她看, “他昨夜设局要杀我。”
顺便补充:“还想毁我的容。”
应止玥一下子精神起来,焦急的心绪散去后,又不由觉得奇怪,“杀人这种事情,你不是很擅长吗?”
小莲要杀陆雪殊,可能是听从于贵妃的命令,但若是想毁容,肯定是他自己的私心了。
——应止玥倒不知道陆雪殊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烟霞似的绮罗拢住白衿,春日灼过的流水扑湿大小姐的面颊,锁骨窝舒展成浅白的玉涧,蒸腾的雾气氤氲她眼眸,桃溪影乱,染红微肿的唇珠。
陆雪殊的声音也像桃枝下暗涌的细流,低低道:“我担心姑姑喜欢他。”
“少来。”应止玥想骂他,但是因为身体乏力,足尖刚一用力,就松懒地跌进他怀里。
说是多无力酸痛倒也未必,只是里里外外都被水泡得久了,筋骨一阵酥麻的软,云裾下的肌肤斜划过一道胭红的痕,又被他指腹的薄茧擦摩而过。
“不许舔……”可是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应止玥忍无可忍,把他的手抽出来拍开,“你还是给我老实交代。”
先不说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小莲——
连昨夜和他同行的尸鬼们都纷纷摇头,吓得眼泪狂飙,“嘤嘤嘤大人我们真的不清楚,我们和小莲不一样,我们心思单纯,看他柔柔弱弱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才受骗喝了他给我们灌的迷魂药,不然我们怎么敢围攻大人?我们都是被这个祸水奸细给蛊惑了,大人明鉴啊!”
小莲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于贵妃之前保证过什么。
洒平芜非一天建成,不说准备人手,单说里面画着的术法,一看就很贵。如果不是应止玥身上的五刑玉突破了第四层,恐怕不能很轻易地将陆雪殊身上的镣铐解开。
想到这里,应止玥接过水润了润喉,眯着眼睛盯住他,“为什么于贵妃这么针对你,想置你于死地?”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洒平芜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应止玥对这件事情困惑很久了,不过她之前每次问,都会被陆雪殊三言两语岔过去,再加上当时她更担心冒乐身上的系统,所以没有深究。
看大小姐认真,陆雪殊也坐直了几分,只是手臂还是没从她的腰上撤开,冰凉的黑发蹭过她的脖颈,淡淡道:“她针对的不是我。”
应止玥当然不相信,“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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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这个狗东西竟敢骗我,小姝根本就没死,本宫迟早要掘了这个老东西的墓!”
与此同时,华丽静美的舱屋内,于贵妃一把掀开了身前的小几,尖锐的比甲在木板上挠出细细的长痕,吓得身边影子一样的人倒退几步。
动静不小,于贵妃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似的,觑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还有你这个废物,我连洒平芜都置好了,就让你把他丢进去都能出错,要你有何用!”
“还尸鬼呢,我看你连个干尸都不如!”
——也难怪于贵妃生气,想杀的人没杀掉不说,还要大出血,是个人都会生怒,更何况她还不是脾气好的人。
小莲被吓得一噎,眼圈旁挂着的泪水都凝固住,他委屈巴巴道:“贵妃娘娘,不是我的问题,是于庄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凭空飞来的一个茶杯打断了。
于贵妃双眸阴红,远比尸鬼更加尸鬼,冷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毫无错处,都是本宫义妹的问题是不是?枉她当年救下你,狼心狗肺的蠢玩意!”
长帘盖过窗格,幽暗的烛光下,小莲面色变换不定。
当年,小莲能从一众秀丽柔弱的小倌中脱颖而出,博得于双娣的怜悯和呵护,还撒泼耍赖换得尸鬼的身份,攀上尸鬼中仅次于于双娣的高位,他当然不可能像看上去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