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什么痕迹都没露, 但她仍有被捻揉的错觉,颈下的肌肤似还残留他指尖薄茧的触感。
一定是因为他,才会导致她每晚都出现幻听,总觉得房间外有人走动,而且走动的声音总是咯吱咯吱响, 听得人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可恶的陆雪殊。
她愤愤地抿住嘴唇,强行驱散掉脑海里的画面,转而扶着栏杆看海。
波涛起伏, 潮汐涨落的不远处, 海鸥衔着咸涩的海水味扇翅而来,应止玥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哪怕是甜腻的宫廷熏香味道呛进鼻腔里时,也可以平静地转过身去,浅浅屈膝,“娘娘千岁。”
于贵妃一身妃色宫装,嘴唇上抹着淡淡的唇脂,更显得贵气艳丽,唯有发髻上斜插的步摇因她猛然停身的动作,摇晃出一阵窸窣的轻响。
她心虚地扶了扶步摇,搭着宫女的手看向应止玥,扯出来一个笑,“应小姐孤身一人的场面,倒是难得一见。”
说这话的时候,于贵妃眼睛警觉地向周边扫视,纤长比甲嵌进了掌心里,焦躁地舔了舔唇角。
正在她想再扫视一圈时,冷不防对上应止玥的眼。
冷云遮过无花海浪,应止玥穿的衣服常是素色,层叠白雪的霜月香气,鼻尖也因寒冷冻出一点粉,颜色不浓,却像是雾气收敛后的微妙艳露。
应止玥:“贵妃娘娘是想找陆雪殊?他不在这里。”
于贵妃猛地退后半步,仿似脚底下不是平整坚实的甲板,而是踩到了一条毒蛇,就差跳着脚骂人:“本宫找他做什么?”
说着,于贵妃也不等应止玥再问,讥嘲道:“倒是你,下次再见面,本宫是不是不该叫你应小姐,而是要叫你陆夫人了?”
“娘娘也可以唤我应侯。”
于贵妃一噎,这才想起来尸潮来临前,临宁侯府的主人已经彻底变成了眼前的病弱美人。
于贵妃的胸口堵得不行,真不知道大小姐这个可恶的性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然而她碍于面子,也没法让身边的宫女帮她捋捋顺气。
她好半天才找回几分理智,冷笑道:“相识一场,本宫也奉劝你一句,少和公主接触,倒是应该多向冒小姐学习。温良恭俭让,相夫教子,是我们身为女子的传统美德——”
“没得像公主那样放浪形骸,本是清白干净的女儿家,却只知道和男人厮混,我看着都嫌脏。”
“娘娘玩笑了。”应止玥眼睫微垂,很有求知欲地问,“为什么脏?是因为沾了男人才脏吗?”
“所以,不是贞静公主脏,而是男人脏吗?”
于贵妃:“……”终于理解,为什么冒乐每次提起应止玥就咬牙切齿了,她现在也好想鲨人。
正在这时,应止玥越过于贵妃阴冷的视线,看向她的肩后,温婉道:“陆雪殊来了。”
话音刚落,于贵妃倒吸一口凉气,脂粉下的脸瞬间白一个度,竟是连虚与委蛇都不曾,扯着宫女的手腕,迅速离开了甲板。
简直连说是“害怕他”都有点含蓄。
应止玥任由陆雪殊给她披上披肩,疑惑道:“于贵妃每次见到你,怎么都跟见了鬼似的?”
不等陆雪殊回答,应止玥已经自发得出答案,肯定得点点头,“一定是因为你总不做人事,陆雪殊。”
陆雪殊:“……”
-
深夜的大海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幽暗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海绵波涛汹涌,掀起层层涟漪,惹得船舷也微微摇晃起来。
房间也被月光映照得朦胧,应止玥刚入眠,梦境中却出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仿佛是从楼下的舱室中传来。
越近时,听得也就愈发清楚,这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沉重的、一拖一拽的声音,像是在拖着什么重物一般。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踏”
“踏”
“踏”
应止玥的睫毛颤动起来,她试图辨认那脚步声的来源,但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升高,像是一个紧箍咒,将她紧紧束缚。
脚步声在她房间门口停顿,应止玥的咽喉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她努力将目光从房间的黑暗中凝聚出来,然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这个人影似乎没有脸,只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无法辨认特征。
模糊的人影在向她走近。
应止玥的心跳加快,就在人影快要贴上她的脸时,腰际的五刑玉骤然发烫,她掀开眼皮,只看到窗外清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