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仍有碎瓷割到了她的手臂上。
浅浅的一道,并不深。身边的婆子大呼小叫地替她包扎好,很快就痊愈,她并没有当回事。
而事情也是从这天起,开始逐渐变得奇怪的。
气喘吁吁登上芦亭山后,原本叫人提前打理好的房间莫名其妙闯进了一只臭鼬,不仅拿爪子划得稀巴烂,还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哧”一声冲过来,便要直接向她喷上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一旦碰上,就要瞎了。
还好旁边的是清音观主,抬手用道符替她挡住,转而稀奇道:“我们这道观从来没进过臭鼬,善人也太倒霉了些。”
确实,就是很倒霉。
在遇到小姝前,应止玥已经砸碎了三次茶杯,被两颗不知道哪里来的圆珠绊倒,独自沐浴时忽然昏迷,要不是送膳的人过来,她怕是会被活活溺死。
可她虽然性子娇贵些,也不至于这样毛手毛脚。
应止玥又能怎么说,难道要说一只用了多年的茶壶、一只未开神智的臭鼬、茶杯和圆珠,甚至是热水在刻意对付她吗?
虽说小姝性格冷怠,待她也不可能像之前的侍女那么精细,但在某夜她睡的床柱子忽然被不知哪来的毒虫蛀蚀后,骤然坍下去,应止玥尚还迷糊着,被人托住手臂接住,松软的羊毛枕上一根银针闪亮夺目,发着锐利的冷光——
如果应止玥因惯性跌过去的话,就会被直直捅破喉咙。
然而有趣的是,应止玥从不会绣花。
“田螺姑娘也会来芦亭山吗?”
应止玥笑语嫣然,并没有过多计较,小姝又不会说话,这事似乎就这么轻轻被放下了。
次日黄昏,应止玥采了些落花回来时,屋里的一切摆设全都换新,崭新的床上搁了一只玉枕。
无论是田螺姑娘还是绣娘转世,都没办法在玉枕中藏一根针。
抚着玉枕,应止玥抿唇笑了一下,“小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虽然,这些都是无用功。
再然后,随着她发觉母亲死亡的真相,越是探查范老爷的事情,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杀机就越重,像是于隐周从开始的想娶她,最后的打算却变成用思琦春折辱她后杀害,似乎已经不值一提了。
直到她那日起床,忽然呕出来一口血。
——应止玥骗了小姝。
在搜集范老爷杀妻的证据时,她没有避忌小姝,而不管是证词、药渣、来往书信,都并没有展现出范老爷给她下了大剂量骨香。
在府里的时候,她确实喝过几盏骨香,但杯数并不多。
倒不是范老爷好心要放了她,而是他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毒药。尽管他让林姨娘打理中馈,可经手的都是芝麻小钱,侯府的银钱依旧捏在应止玥手里。
能杀掉应母,已经用掉他九成的私房钱。
若不是应止玥在芦亭山待的时间过长,引得范老爷猜忌,他恐怕都不会让清音观主额外送一盏骨香来试探。
而即便应母喝了那么大剂量的骨香,也只是渐渐虚弱,从婚后范老爷就开始下药,可却也用上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郁郁而终”。
而吐血,已经是很晚期时候的症状。
然而应止玥只喝了几盏,从前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较旁的姑娘孱弱些,甚至在芦亭山上经过小姝的调养,可以说她还比之前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却反而吐了血。
至于小姝蓦然离开,回府就遇到夺舍,明河青设阵斩杀她……
唯一能帮她增进力量的,也只有一枚五刑玉。
可是,五刑玉就更像是个笑话了。
于昌氏恨不得把她撕碎;如果不是她及时破阵,幻境中的常叔恐怕不会放过她;清音观主更是想要将她炼化;僵尸更是无处不在,旁人遇到一只的功夫,她能遇到数百只,倒真成了僵尸界“万人迷”。
她每破一次刑口,力量看似增长,却转眼就遇上更大也更无解的危机。
这么说也许有点太矫情了,可确实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因她不肯听话,违背了什么她不清楚的运作准则,便要被抹杀。
“它想要我做什么,其实我也很清楚。”
冒乐不就是最好的参考吗?
要和范老爷重修于好,将侯府让给范谦,温顺地找个好夫君嫁了,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这甚至不能说是对她有害的。
范老爷和范谦都是视利益为首要目标的人,一个出嫁的贵妇不会动到他们的蛋糕,还因为结了姻亲的关系,更加有利于他们的仕途。更好笑的地方在于,应止玥若是遇到什么小妾、通房的委屈,父兄为了自己的颜面,还会主动为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