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刚才面对着数量多如虻虫也坚如磐石的人,她只是微微用些力,就轻而易举地拉动了。
应止玥按到了他的患处,更多的血液蔓延而出,也染红了她细白干净的指尖。
然而此时,大小姐没心思关注这个,随着“砰”一声闷响,巨大的木棍狠狠地砸向了她面前的雪地上,扬起的细雪纷纷扬扬,快要遮掩住陆雪殊流下的血迹。
——倘若刚才她没拽开他,陆雪殊不死也要残。
“佳怡,他有没有伤到你?”抄着棍子的人文弱清瘦,虽然衣衫褪色,但是仍然称得上整洁,此刻正很警惕地看向陆雪殊。
应止玥没见过他,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没办法,大小姐只好将其归结为丑人的相似性。
佳怡右手还捧着食盒,却像是傻了,呆呆地看过去,“大哥,他没有伤我,是我、是我不小心伤了他。”
应止玥知道佳怡想做什么。
陆雪殊确实不好对付,哪怕身上满是旧伤,也没杀人,但普通人还是没办法伤到他。
相较起来,悠哉看戏的大小姐就是很好的突破口,可以让陆雪殊分心,说不准佳怡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也可以趁机划破他的指甲盖……之类的。
划破指甲盖,那也是受伤嘛。佳怡心虚地想。
但是事情出了岔子,陆雪殊的速度过快了,她连残影都没捕捉到,再加上力气不足,无法完全掌控手中的菜刀,机缘巧合之下,反而真的重伤了他。
大哥不顾佳怡吃痛地皱了眉,赶忙将她拉拽过去,还很周全地检查了一遍她的全身,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小声地斥责一句:“既然没受伤,叫那么大声做什么?爹娘和小弟都吓坏了。”
佳怡很委屈:“明明是你们叫我……”
“行了,没出事就行。”佳怡大哥叹口气,拿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便要接她手里的食盒,“回去我们一起吃午饭。”
真是一位体贴周到的孝顺兄长。
只是和她的大哥比起来,佳怡衣衫破破烂烂的,别说原来的样式,连颜色都辨认不清楚了。
不过大小姐无心旁人的家务事,只是在两人抬步欲走时,轻缓道了声“慢。”
佳怡大哥警惕地转过身来,似乎才意识到在场的不止他和自己的小妹,不情愿地行了一礼,“刚才是在下关心则乱,只看到了这边有一滩血,误以为是小妹受了伤,所以才失礼了。”
“在下向你们道歉。”
这话听着合乎逻辑,但也只是听着合乎逻辑了。
耳边残血落地的声响不断,应止玥嫌弃地拿出个药瓶塞过去,示意陆雪殊赶紧止血,不要碍她的眼。
何况,她要计较的不是这件事。
大小姐舒展下手臂,哪怕是在残血的盛冬午后,亦是瓷白如月,一副弱不胜衣的风流体态。
“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应止玥微弯着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只有伤到他的人,才可以吃这个食盒。”
佳怡大哥听懂了她的意思,眉头锁紧,“我可以不吃,但父母和小弟……”
应止玥温柔地打断他,“我这个人耐心不好,你应当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吧。”
大哥抬眸,沉沉地看她一眼,安静半晌,将食盒重新放到佳怡的手里,叮嘱道:“慢慢吃,不用惦记小弟和爹娘,我们饿一顿也不妨事。”
“哦,知道了。”佳怡不到十岁,完全听不出别的意思,既然家中最有权威的大哥说她不用惦记,那她就不惦记。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泪一抹,便拿着食盒活活泼泼地蹦跶过来,掀开盖子,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便把头探进去,连筷箸都不用,埋头苦吃起来。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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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佳怡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储食的小仓鼠,或者一只圆头圆脑的鸽子——
总之不太像人。
但大概是大小姐不做人很久了,看她吃得这么大口,也来了点儿食欲。
应止玥开心的时候,是比较大度的,在佳怡仔细地喝掉最后一点汤汁时问她,“要跟我走吗?”
大小姐虽然有可能会死——
这么作下去,不死才是怪事。
但是另外找人”托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她不仅美,还很有钱。
但佳怡摸摸撑起来的小肚子,很果断地摇头,“我的家人没有不要我,我肯定要和他们在一块儿的。”
应止玥便点点头,另外指使陆雪殊去打水,她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