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使用术法的时候,当然做好了会有石块掉落的准备,并不是毫无防备的。
可饶是她做了准备,也没料到陆雪殊会像个愣头青一样上来替她挡住啊!
应止玥终于从震惊状态中回神,脱离开他怀抱,拉着人往地道深处行了几步,暗道拓宽,几根悬挂的幽暗灯笼取代了昏寐的颜色,发出阵阵微弱的光芒。
但哪怕不再用符咒,也足以照清那道斜贯他后背的凌厉伤口。
不仅是尖锐石块划出的血色沟壑,周遭还有被不平的石壁磨出的撕裂小伤,边缘不规则,唯有深红在伤口周围渗透开来,渗透在玉白肌肤的裂缝间,显得格外惊心……
而又鲜艳。
应止玥难得不嫌弃血污,伸出手指触了上去,一点朱色染红她的指尖,她低低叹息:“陆雪殊,你为我流血了。”
她后背已经痊愈的伤口,在此刻生出奇妙的共振,酥而浅麻的痒。
血的味道,于大小姐而言,无论闻到过多少次,依旧散发出一种独特而令人难忘的气息。
当鲜血涌出,填满空气时,并不会弥散出浓烈的香气,而是另一种刺激性的惑人观感,伴随着一种肃杀的冷峥氛围。
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够引发她心中一种难以克制的,近乎于原始的卑劣反应。
应止玥没有出手去刻意伤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洞口跌落的石块确实是她术法所造成的。
陆雪殊……是因为她才留的血。
她难以抑制地抿住了唇,用上几个粗糙的清洁术法替他止了血,只是虽然伤口干净了,仍留有很深的痕迹。
就在她要用上绷带的时候,颤抖的指尖被另一人握紧。
如若是一般人,在此刻必定会将少女的轻颤,误解为对他的担忧和歉疚。
然而,陆雪殊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将她颤动的手指送至唇畔,轻轻吻了一下,“大小姐,有开心点吗?”
地道中的空气带着浅淡的血腥气味,那双漆黑的眼眸穿过了昏暗的烛光,和她平静地对视。
应止玥眼皮微眨了下,却没再选择躲开他的眼。
对她而言,陆雪殊到底是不同的。
没有人比陆雪殊更了解她。
同时——
也没有人比陆雪殊更能唤起她那难以启齿的秽杂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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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休息片刻,继续向着地道的深处行去。
通道的弯曲和交叉让人分不清方向,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垠的迷宫中。时而有凉风拂过,伴随着潮湿的气息,使人感觉仿佛走进了地下的幽境,与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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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应止玥倒是见到了不少眼熟的东西。
在阴影的映衬下,琉璃瓶中的魍魉若隐若现,像是刚到代城时,仿佛重现了那个初来代城时,酒馆中两名商人惨死的一幕。那令人心惊的景象刻在眼底,如同一个不祥的记号。这些由蛊术孕育而出的虫子,从昏暗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弱嗡鸣,眼如绿豆般大小,又宛如一颗沉睡的恶意正在逐渐苏醒。
应止玥:“!”
好家伙,就知道魍魉是被于昌氏买走的,她还不承认!
在一角,榉木还魂术法所需的蜡烛被整齐摆放,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告诉来人,此地曾经举行过恶毒的仪式。而另一侧,摆放着一个木偶屏风,美丽的木偶翘着嘴角,似乎下一刻就会说出:“美人姐姐陪我玩啊。”
——李夏延说过,这木偶屏风的阵法花去了她六千个冥珠,也不知道清音观主榨了于昌氏多少钱。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角阴影中的架子上摆着的各种东西。
应止玥刚死的时候,两个厉鬼说要把她剥皮卖了换冥珠,看来清音观主也做着相同的勾当。裸露的皮肤被无情地剥离,暴露出一片光滑的、苍白的区域,边缘呈现出光滑的轮廓,彰显出剥皮人的娴熟手法,竟是没有留下一丝褶皱或瑕疵。
应止玥:“……”麻了。
人皮薄如蝉翼,为防止它被吹走,一瓷瓶的“思琦春”立在上头,显得分外瞩目。也不知道于隐周知不知道,和他温言笑着做交易的清音观主,转眼就把能将他烧成灰的药沫卖给了应止玥。
至于能够将亡者转变为僵尸的尸鬼药、让大小姐也要震惊地喃喃“这么贵,真的有冤大头会买吗”的天价同命锁,还有类似骨香之类的药剂,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引起应止玥特殊观主的,是一柄匕首。
匕首沉甸甸地镶嵌在墙壁上,它的刀刃闪烁着寒光,柄部却雕刻着精细而神秘的花纹。这些花纹纵横交错,如同蔓藤一般缠绕成图腾,细微的凹凸处构成一个凹槽,柄握感适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