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哑巴怎么能说话呢。”
大小姐不知情.事,当下也只是按照充满混沌恶意的本能做事,指腹随意地在齿间穿行,偶有牙尖刺痛她柔嫩皮肤,这闯入者还要皱眉呼痛,于是更加过分地向深处探索,不知轻重地捏与碰。
她是新奇无畏的探知者,因为不知晓这动作背后衍生的涵义,本就是突发奇想。
——至于说,会对旁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又或是在未来,需要为自己的举动付出怎样的代价。
大小姐全不在意。
舌与口腔,模糊的吐息与湿意。即便是再高傲姝丽的人,被大小姐用手指这样胡搅蛮缠时,也会并非本愿地发出含混的低微声息。
刚开始固然是恼火愤恨的,可大小姐身娇体贵,这具皮囊承载不起这样原始强大的负面情绪,于是再大的冲动,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水声冲淡,滋生出另一种微妙的感官。
烛色晦暗,窗棂外那一抹斜晖漫漫,也只能充作背影处混沌的另一视角。
只是烛焰却跳动不定,时而高昂,时而低迷,仿佛有生着翅的昆虫在跟着律动。
青石墙壁映得微微泛着光泽,墙上的古画与石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湿润的气息。角落里的木质家具和雕花屏风,在将夜的映照下,展现出细腻的纹理和光影交错的美感。
应止玥抬眸,手指的动作却并未停,终于在冷淡漠然的神色之外,窥到小姝未被人见的另一种神态。
眼中的惊和厌已经要沉成黑漆色,杀意不曾消失,只是被旁的艳色糅杂,因此也混沌了。
吸附了舌与齿的水汽蒸腾,濡濡灼湿了小姝的眼尾,带出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点微妙水红。
这水汽不愿听人语,随处可见,于是本来只能用血染红的黑眸,此刻竟也漫出来一点湿漉漉的清光。
应止玥本就是受无数人推崇、爱慕思念的无双美人,可在此刻也无意识受这无端美色所惑,怔忪间只觉廊檐下青烟琰琰,碧波流光。
然而,做的事情再恶劣,应止玥也只是年轻少女,对于自己做出的事情有多恶劣并不知晓,此刻只觉得胸中郁气消退,久违的理智回笼,她恹恹道:“我知晓,现在去找清音观主,并不是上策。”
“既然小姝让我徐徐图之,”应止玥颊侧泛起浅樱色的绯红,含羞带怯也似的,但望向她的人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脱力泛起的疲色,“那我便听小姝的,慢慢来。”
大小姐的话语和动作并不相称,指甲肆意划过旁人上颚的动作漫且流丽,看不出一丝听话的姿态,左手却顺着其后颈的位置,充满爱怜地把凌乱湿润的绷带整理好。
应止玥声音婉婉,笑意也轻缓,弱不胜衣的可怜姿态,“小姝,我很喜爱你的。不要离开我,好吗?”
一边这样说,可抽开手指后,却是将上面微黏的水意,尽数用沾了血的黑色玄衣擦拭干净。
于是不仅是眼睛,小姝的唇也变成浅淡的红了,血浸在热汤里,渺渺飘上来的大概就是这般红玉似的色泽。
只是随着应止玥忽来的郁气顿消,小姝于刚才那一团混乱时生出的惊厌样子也尽数退去。
小姝此时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的,她没应是,也没应不是,唇齿开合,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应止玥用眼睛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我记下了。”
-
自从不做人后,应止玥已经不怎么会想起小姝。但大概是住进了道观,最近又接二连三见到旧人,提起旧事,模模糊糊地入了幻境。
可是这次幻境和以往不同。之前虽然所处的地方可怖,不是见到诡异微笑着的木偶,长长看不到边际的九衢,就是会碰到吓人的女童和人类烹煮出来的鲫鱼汤。
但是这次的幻境却不一样,她感官模糊,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周围一圈的迷离光圈,连眼皮都睁不太开,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隐匿在雾茫茫的水汽里,什么都辨认不清楚。
光影摇曳,映照着道观内的一片幽静。在这黑暗的室内,烛光成为唯一的光源,带来微弱而柔和的细弱浅芒。
这光洒落在红木桌上,映照出温润的木纹,宛如一条细细的溪流,轻轻流淌在表面。桌上摆放着一只玉色的盘,盏中的茶叶闪烁着绿意。
——为什么是玉色的盘?
什么东西,曾也是玉色的?
这问题来不及想清楚,已经有微凉的东西压在她的眼皮上,力气并不重,顺着眼睫、鼻梁、脸颊一路而下,最后停在她微干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