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止玥的胡搅蛮缠下,小姝只好应下替她重新眷抄一遍的无理要求,再送到眼前。
应止玥得了她点头,这才满意,也不管对方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实质,又问:“送到观上的信都拿来了?”
她推开浮层的第一封信,对着上面的戳印敲了敲,这才想起来要紧事:“你出门的时候,没撞到于隐周吧?”
自从上次在湖边钓鱼碰到了于隐周,这位以嗜血残暴闻名的大将军就一改常态,也开始给她寄信。
“你这样不太行。”应止玥上下扫了遍小姝的样子,看这人身材颀长,气质冷然,模糊对比一下也知道比于隐周高出不止半个头。
总之就是太打眼了,就算是已经乔装打扮,但哪怕不看脸,也很容易露馅。
伸手揪过一卷绷带,应止玥示意小姝坐在她面前,连茶凉了都没注意,很是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给人缠绷带呢。”
这话不假,之前小姝伤病极重,但是应止玥是眼风都没多瞥一下,只管自己赏花探月,别说伤药了,连井水都是小姝自己打的。
因而,这样自私的大小姐现在拿来绷带,也不必可能是好心想要帮小姝换药,全是心血来潮。
第一圈白色的带子缠过光洁脖颈的时候,小姝如她所料地想躲,反被应止玥按住后颈,制止道:“不要动。”
粗麻的绷带旁边,是柔韧温热的皮肤。饶是应止玥也没有想到,小姝看上去这么冷、这么不愿理人的冰冷杀手,血管流动的地方也是暖的。她细白的指尖轻柔拂过,错觉中也观察到那血色盎然,快要透过苍白的皮肤喷薄而出。
那种隐秘的杀意,以一种决绝克制的姿态流淌在这血液里,可这克制大抵也是暂时的,随时都会有破关重现的一刻。
出现的时候,想杀她的时候,把唇印上去,也会是这样暖的吗?
浓艳的血液交织,又会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应止玥声音放得轻,唇息快要透过棉质的绷带细纱,“小姝,你之所以说不出话,就是因为脖子被人刺伤了不是吗?不缠绷带怎么行呢?”
小姝动作微滞,一向漠然冷淡的眸色也泛出来点奇异。
即便是小姝早已发现这位应家的大小姐有点疯病,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胡言乱语张口便来的程度。
就是因为小姝第一下没躲成,后面的动作便顺理成章,只能自认倒霉地认应止玥在自己的脖子上缠绷带。
如果是小姝自己,怕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全部缠完,偏偏应止玥没有给旁人缠过绷带,而且她这时候也不着急,完全是个戏弄人的姿态。手指或轻或重地撩过去,不是调.情,纯粹是在玩。
右手慢悠悠缠着,左手还要去翻信,很懒怠地说:“还有这些信,废话实在是太多了,你帮我看看,有我一定需要知道的事情再眷抄给我。”
小姝阖着眸,没应她,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应止玥已经习惯了,每当小姝不耐却又碍于情势,不得不强行抑制的时候,就经常会露出这副样子。
要不怎么说应止玥确实有点病态,小姝越是懒得理她,她就越是有兴致。
大小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得其乐。
柔软的纱布在她指尖绕啊绕,快要缠成一个卷,应止玥突然看到什么,奇怪地“诶”了一声,“这是陆家三郎递来的?”
陆家三公子,也就是应止玥名义上的侄子。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长辈的交情,应止玥小时候依稀听母亲说过,自家外祖对陆家的某个长辈有过薄恩,本想结亲事来报恩,被应家外祖一句“你是报恩还是打算报仇?”给断然推拒。可是,世家之间的交情也就是靠姻亲关系维持。后来莫名其妙的,陆家长辈甘愿自降一个辈分。
要是用句粗俗的话讲就是,“与其让我女儿管你请安叫爹,不如你直接叫我爹。”
反正,算来算去,应止玥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侄子。
之前两家还算熟络,但是随着岁月流逝,应家嫡系人口单薄,应止玥又是爱被人捧的性子,和陆三郎相冲,自然也就没什么后续。
当然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两家还是会互相递个请柬,送送礼物什么的。
只是应止玥不会去,礼物也是直接送进库房,再让侍女找个价值相当的送回去就结了。
也就是因为应止玥在山上的日子太无趣了,身边又没有侍女,只能自己拆开礼物换算多少钱,等着下山的时候再回赠。要不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太过于繁琐,她也不至于看到一个小姝就要拼命将人绑住,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应付这些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