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提携下,和我同期来的传教士全部得到了重用。
杜德美进入农务司,罗怀中进了太医院,戴唯德进了钦天监,郎世宁成了宫廷画师。
东堂没有人不说他好。
只要他想护着,传教士们就不会任由我处置安东尼,我想指派专人接管东堂也不容易。
廖二给我出了些主意,又说起另一件事。
“昨晚年羹尧偷偷进京,在城郊的庄子上和雍亲王见了面。”
封疆大吏未经宣召进京是重罪。在这个时候,他想害死自己和四爷吗?
“所为何事你清楚吗?”
廖二摇摇头,“他亲自来,说明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儿,而且只有四爷能救他。”
我想了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儿。”
“放心。我也是意外窥见的。”
怎么个意外法?关系到两个大人物前途和性命的重要场面,竟被你窥见了!
他明显不想说,我就没追问。
我只叮嘱他:“你可千万别忘了,季广羽是个科举出身的文官!我把你安排到步兵统领衙门,是充分考虑你的天赋和风格,想让你进步得快,绝不是纵容你借这个衙门的权力和便利为别人卖命。”
“放心吧,能让我卖命的只有你啊,姐姐。”他将那串象牙串珠挂到脖子里,小心地藏在衣服里面。
晚上回到圆明园,四爷已经早早回来,盘腿坐在窗边的榻上写字。
即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三年,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放弃形象管理,永远都干净喷香,再加上从未懈怠骑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我回来见他第一件事总是在他身上大吸一口。
吸完再去洗澡,然后回来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吃得快,我吃得慢,他先吃完,就会在旁和我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
安德烈喜得一女,他已经知道了,言谈间,眼神里难掩喜色,仿佛是他自己得了女儿一般。
我一放下碗筷,他就迫不及待地发问:“那闺女壮实不?招人疼吗?你可喜欢?”
这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坦然道:“喜欢是喜欢,但就算安德烈回俄罗斯,她还有亲娘呢,轮不到咱养。”
他不以为然道:“她亲娘是镶白旗包衣,奴从主便,你要是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就把两个人都接到园子里来。让亲娘当乳母,认你做养母,岂不是她天大的福分?”
这两年他挺卖力的,只要我们俩在一块儿,就得耕一耕地,可惜我这块地,注定结不出果子。
“把她们接到圆明园照顾是可以的。我愿意成为她的老师和玩伴,可我不想成为母亲。母亲总要无条件付出,孩子总是能毫无顾忌地索取。我不想被这个身份束缚,我想做一辈子儿童。这大概也是我母亲为我取名时的美好期许吧。她希望我更爱自己。而我希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你,而不是孩子。”
他抿了抿唇,神色中既有感动又有愧疚,深深看了我一会儿,仍道:“其实做了父母才知道,为孩子付出,要比向父母索取更幸福。”
我竟无言以对。
他黯然一垂头,半晌试探地问:“也许你只是不喜欢别人的孩子。要不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行吗?”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没少和他报怨被年幼的皇子皇孙气到爆炸,尤其是他二十三、二十四弟,六七岁狗都嫌,被康熙宠上天,简直是行走的混世魔王。
且从未表达过对孩子的喜欢,难道是他自己想生孩子了?
有了儿子想女儿是吧?
“我生不了,也不想生。你要是想要孩子,找别人生去!”
说完起身就走。
“你……”他被气到失语,等我出了餐厅,才憋出一句:“混账,无法无天,不可理喻……”
后面大概还有,我走得快没听到。
我们俩偶尔拌嘴,每次都是他放下面子来哄我,矛盾从不过夜。
这次我实在很生气,便满园子转悠,就是不回卧房。
转悠到湖边,晓玲在纳凉,劝了我几句。
原来前一段时间四爷伤寒病倒,来探望他的人明里暗里指责他,凭白占我多年青春,却不为我后半生考虑。
“从前他很健壮,极少生病,偶感风寒,发着烧还能办公。这一次,缠绵病榻近十天,至今还有些咳嗽。你在家的时候他总逞强,你一出门,他便这痛那痛,烦躁不堪。也许他终于发现,他比你大十几岁,可能没法照顾你一辈子。他想给你找个别的依靠,除了丈夫,可不是就是孩子最可靠吗?你别生气了,等过段时间,咳嗽好利索了,他就没这么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