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年11月9日 康熙五十五年九月二十六 晴
在我们离开福建半年后,闽浙总督凌保在邓三脚的协助下,拆散了‘大海盗联盟’,并自乍浦至南澳沿海建了台、寨二百七十所及两千多炮位,还有三十多艘铁甲船正在建造中。
这些为开放海禁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今天,皇帝在畅春园内澹宁居听政完毕,召诸王贝勒、大学士、学士、九卿、科道近前,探讨开放海禁的可能性,并于当天正式下令全面开放东南沿海禁令,除粮食以外,不限往来国家和贸易品种。并增设澳门海关。
这意味着,澳门不再是西洋诸国及海盗们的歇脚地。往来贸易的国家,想要从澳门停靠,就要交关税。
1717年1月20日 康熙五十五年腊月初八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了腊八这天。
宫里赐粥,我却没顾上喝。
学校的建设工地上,有个工人从脚梯上摔下来磕到了后脑勺,人当场就没了。
他家人把阖族都叫来了,老的小的,壮的弱的,堵在门口又哭又闹,还非要见我。
等我到了那儿,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哭,有人闹,有人敲锣打鼓招呼围观群众,还有十几个人孔武有力、凶神恶煞,明显不是普通老百姓。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陷害。
现场混乱不堪,所有的建筑材料都被损毁,盖了一半的食堂被人推翻了,主教学楼的外墙上抹满了不知什么动物的血。
安东尼的头被人打破了,朗世宁被他们抓走绑起来,喊着要让我偿命。
我的马车刚到就被人包围了,群情激奋的情况下,达哈布一人保护不过来,混乱中,我被人拖到地上,扒了外套,糊了一身泥状物。
关键时刻,季广羽带着一群壮丁赶到,将我解救出来。
但双方扭打起来,很容易再死人。
我最怕对方为了扩大事态影响再杀害无辜。
季广羽脱下长袍裹在我身上,“别担心,我打听清楚了,这些人都是收了钱来闹事的,我带的这些人和他们是一个帮派的,能拦得住。”
“那就好。”我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向死者身边吓得魂不附体的妇孺,“把他们安顿好。”
他点点头,把我推向马车:“你先上车。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达哈布受伤不轻,在朗世宁的帮助下,才勉强拾起缰绳。
巡捕营姗姗来迟,高声呵斥,扬言要把所有人抓走。
达哈布抬脚踢了踢马屁股,让马车带着我快速离开。
我不放心地探出车窗往后看了看,只见季广羽和那个当差的勾肩搭背,对方好像也很卖他面子,指挥手下的差役帮忙控制局面。
而喊打喊杀的那些人,也都收起了拳脚,只剩骂骂咧咧和推推搡搡。
仅就廖二而言,我觉得有个混黑的朋友还是很有必要的。
1717年1月24日 康熙五十五年腊月十二晴
腊八事件后来惊动了巡捕营都司。
不是当年为我带兵闯刑部的高忠,他现在闲赋在家,靠十四的接济过活。
以他的罪名,除非十四登基,否则绝无启复的可能,政治前途死得透透的。
我几次邀请他帮我管理学校,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了。对他经济上的帮助,也都被他扔了。
这个人太看重骨气,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他。
新任都司是九爷的门人,他把季广羽抓了。
但当天晚上,他就被人绑了装进麻袋里,乱棍打得七荤八素。
他气势汹汹地放狠话,掘地三尺也要把行凶者找出来乱刀砍死。
于是那些人解开麻袋,叫他好好认认,别抓错了人,报错了仇。
他这一看当场就没脾气了,打他的人是弘昌,弘昂和弘明。
三个人手里拿着带血的棍子,明显还没打够。
弘旺扒开裤子朝他身上撒了一泡尿,威胁他道:“给你两个时辰,滚回衙门把我季兄放出来,不然……哼哼。”
四品都司屁滚尿流地回去放人。
季广羽还以为是我托关系把他弄出来的。
这几个熊孩子作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没告诉,都司丢了这么大的人,也没敢张扬。
是我的贴心小夹克弘暄偷偷告诉我的。
那天弘明也叫他来着,但他性格周正温吞,没答应。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目睹了全过程。
我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只能拖着伤病之躯给他们加课,作为‘报答’!
加了一节‘中外海盗见闻’。把孩儿们听得如痴如醉。
唯一遗憾的是,腊八事件背后的主导者,到现在还没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