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学识匮乏、层级受限,也许他能有更理智中肯的想法,甚至献身于更有价值的事业,为社会做贡献。
我忽然很想送他去读书,脱口问道:“你想念书吗?”
满月错愕了一瞬,挠挠头惭愧道:“我不行的,我这么笨,还瘸腿,没有先生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你想不想呢?”我追问道。
他迟疑了一瞬,缓缓点头,羞赧道:“要是我能识字就好了,我听说书里有让贫穷和疾病消失的办法。”
“那倒没有,你能让自己的贫穷和疾病消失就很厉害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画了一张饼:“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好不好?”
他目光中闪着从未有过的神采,像看耶稣神像一般看着我:“姐姐,你真好啊。”
同样的年纪,有些孩子懂事得惹人心疼,有些孩子能把人气得升天。
回到缈琴院,一推门看到满屋狼藉和空荡荡的行李箱,我简直震惊了,还以为哪来的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到贝勒府来了!结果一身狼狈的赵嬷嬷告诉我,只是少爷小姐们来‘参观’了一下!
参观?万里迢迢带回来的精密仪器彻底报废,印度挂毯上涂满墨汁,孤本藏书被撕掉好多页,皇帝赏赐的玉辟邪也不翼而飞,你管这叫参观??
小年过后,皇宫中一切办公大印都封存起来,皇上不再御门听政,全国各个衙门也跟着封印,接下来直到正月初五,就是全国公务员的法定假期。一放假,十四贝勒反而比平时更忙,没白没黑地流连于各个社交场所,家里的孩子们只怕他,他不在,自然无法无天。
前几日我在缈琴院养伤,以嫡长子弘明为首的小霸王们顶多撸撸狗,没想到我才走了一下午,就发生了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
我含泪捧起了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的画作《爱神》,看着被墨团糊住关键部位的小爱神,悲愤欲绝地冲到书房找十四讨公道。
他以为我是来认错求和的,起初还有些高兴,一听我是来告状的,脸就黑了。再埋头看了一眼我的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眉毛倒竖着斥责:“画上的男人什么都没穿!!你怎么……收藏这种画,还好意思拿到我面前来!恶心不恶心?!”
大约是见我气得快厥过去了,才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你那些破玩意儿值几个钱,我双倍赔给你!”
当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可能永远也没法和这个频道外的人好好沟通!
这一夜我心疼得失眠了,断断续续哭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完颜福晋亲自带人送来一小箱银锭,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孩子们淘气,弄坏了你的东西,我已训斥他们,你看看缺了什么,趁着过年市场上品类丰盛,再去置办些。”
我自然只能忍气吞声,推辞不受。
她又道:“我们这样的门第,还能让你一个平头百姓白白损失吗?收下吧!”
我真的懒得和她打机锋,干脆就收下了。
结果她还嘲讽了我一句:“就是嘛,这世上哪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以后缺什么,让赵嬷嬷来找我便是,贝勒爷事多人忙,也不是总有功夫管这种小事儿的。”
我觉得他们夫妻俩特般配!应该永远幸福地锁死在一起!
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随意收拾了一下便要去东堂,不料此时宫中却派人传旨,要我进宫。
原来是宜妃娘娘身体抱恙,召罗怀中进宫面诊,内务府觉得罗怀中刚来大清不久,怕他汉语说不好,解释不清病情,便叫我做随诊翻译。
传完了旨,公公还特意交代了一句:“娘娘有旨,请秋姑娘穿洋装进宫。”
十四贝勒一听嗤了一声,把我拉到一旁说:“面诊就是个幌子,实际就是娘娘们无聊了,找个乐子解闷而已。宜妃娘娘最爱撺掇这些场面了,你去了就知道了,承乾宫里肯定坐满了等着看你的妃嫔!”
我气道:“为什么拿我当乐子?我哪里像个乐?”
“啧!”十四贝勒畅快地笑起来,“你哪儿不像个乐?”
今天简直糟透了!我感觉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
十四贝勒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我的肩膀,低声道:“说着玩的,怎么还哭了呢!别哭别哭,她们就是好奇在太和殿上大放异彩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现在宫里的八卦嘴子都把你传成仙女儿了!”
还是拿我解闷儿呗!
我情绪十分低落:“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