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发话,安东尼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你们一场能有多少茶位费?”
查良杰伸出三个手指头,笑眯眯道:“好的时候能有这个数。”
“三十?!”安东尼露出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三百。”
一场三百,是我年收入的三倍。假如一个月演二十场,那么全年我就能分一万四千多两……
而且免税!
火箭式脱贫致富。
安东尼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纯金雕塑。
杜德美给查良杰递上咖啡,一错身在我耳边低语:“快答应他!你要是发财了就能住大宅子,请十个八个佣人。”
郎世宁则谨慎道:“我听说朝廷对文字把控得很严格,戏剧传播范围更大,想必不会没人监管。一旦挂了你的名,后面出什么问题,是不是都要你负责?”
我们在跑学堂的时候,听学堂的先生讲过一些‘文字狱’的事情。
离得最近、影响最大的一件,就发生在三四年前。
主角是一位翰林院编修,名为戴名世。
这位编修自幼聪颖好学,当官前,收集明朝史迹,编写了一部《南山集》,作为名流雅士,他还找了很多人作序,自费刊印,后来考中进士,入朝为官,由于恃才放荡,得罪了同僚,被人告发。
尽管《南山集》并无反清言论,仅仅描述明朝一些风景人情,却触及清廷敏感自卑的神经。
一向自诩仁慈爱民的康熙皇帝下旨,判他凌迟处死,族皆弃市,年幼孤儿发配边疆。凡作序捐资者一律绞死。
可以说,处理得非常残酷,所以被先生当做警示案例来教育学生。
郎世宁提醒的极是!但凡公开发表作品,就必须极其小心,尤其是我这样树敌颇多的人。
当然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戏剧是文化传播的重要途径,是发声的重要喉*舌,利用好了,不止能带来财富。
我并未立即给查良杰答复,让他回去等通知。
查良杰被咖啡的香味骗了,喝了一大口,咽下去,脸都苦得变了色,要不是看我在这儿,说不定得质问安东尼给他喂得什么毒药。
不知道他进门给主‘奉献’了多少钱,安东尼对他非常热情:“下次来我再给您泡。”
查良杰有苦说不出,只对我作揖:“秋大人,若您有顾虑,我可将您引荐给九贝勒,贝勒爷经常和传教士交往,也很爱看戏,你们聊一聊,说不定,他不仅能让您放下顾虑,还会再给您加分红。”
我可不和他见面!
又不是没见过他什么德行!政治上没什么本事,只会讹自己老娘帮忙!
为了他,可不值当的惹我上司猜忌!
哎,我上司……自从依附于他,心理上的膝盖就跪了下去。不管干什么,生怕犯了他的忌讳,总是下意识地想征求他的意见。
可因为上一封信,我现在有点担心无事找事,平白惹一顿说教,再被派发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隐下未表。
下午,顶着愁眉不展的表情,给郎世宁做模特。
他画了一副半身图,自作主张的把我画成了梳长发的满人女子模样。
“有点眼熟,又很陌生。”我很惆怅。
“非常美丽!你的脸型五官都适合长发。”郎世宁道:“我在前门大街见过卖假发的铺子,咱们去买一顶试试怎么样?”
虽然我很抗拒被这个时代同化,但这顶假发却得买不可。只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有限的财力要用在更迫切的需求上。
我去了一趟叶兰之前经营的洋货铺。
这里的货物大多都是走私来的,也有少部分是王公贵族寄卖,因为背后的老板是皇亲国戚,无人敢查处。
洋货铺面积不大,里面的东西品类也不多,多是钟表,眼镜,手工艺品,珠宝首饰之类的,货架最底部随意扔着几本书,落灰很重。
挨个吹净,果真找到一本意大利贵族所著的《史上最伟大宫殿——讲述我见过的凡尔赛宫》。
里面多是手绘配图,作者有建筑功底,因而从专业和艺术两个角度,真实地呈现了一个设计复杂,装饰奢华的凡尔赛宫。
正打算走,忽听货架背面有人窃窃私语。
“是谁干的?黄侍郎的门人?”
“这谁知道!为了个女人,树敌那么多,下手那么狠,想置他于死地的一个巴掌数不过来。”
“可怜,堂堂一个贝勒,还是最受宠的,本来前途一片光明,要是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