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有——”
沈三林想说他有给沈春花买过衣服的,他想堂堂正正的把这个说出来的。
但在认真的回忆一下后,对于这块,他发现他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然后就像是嗓子被人掐住了一样,他就望着前面的那个红色桌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沈,我们不听那些虚的。你就告诉我,你的女儿现在是在家里待业还是在读书?还有你女儿身上的衣服,有补丁吗?”
在沈三林想解释却不敢解释时,在红木桌子后面的吕书记脸色相当难看时。今天算是也被吓了一跳的方县长,慢慢的问了两个问题。
他这话一出,专门把沈三林一步一步提上来的周市长重重的闭上了一下眼睛。
果然下一刻,气急的吕书记已经把他手上的调查资料直接扔在了最前面的沈三林的脸上。
“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穿有补丁的衣服,怎么可能没有学上。今年他家才十四的小姑娘 ,已经在一中念高二了,比沈春花都高一届呢。自己的女儿,早早的安排五六岁就开始读书了,初中小学就想着给她搞跳级,别人的女儿却是七八岁才开始送学校里。自己的女儿,初中一毕业就立马催着进入高中,别人的女儿初中一毕业就感觉不用管了,就随随便便的找一个劳改犯的儿子就嫁了。
同样时间成立的规模完全一样的小厂子,别人申请打上去两三次就可以。结果自己亲侄女的申请书,打了十七份你都没有批准。就你这样的,别人不反映你反映谁!!今天的事情,你但凡稍微上心一样,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吗?”
宣传部的责任,民政部的失职,这些都是要调查问责的。但到了现在,吕书记却觉得,最先问责追究的还是面前的沈三林。
想到过去的十来年,他几乎每次都能在这样的活动上看到对方。想到因为他烈士家属的身份,组织上对他的大力栽培。
到了此刻,他甚至隐隐约约有种自己被欺骗了感觉。
所以在质问沈三林的时候,他就一点都没有客气。
“靠着别人的父亲进了组织,不说感恩,但最起码你不要恩将仇报吧?自己的儿子女儿坐着小洋房,进了全市最好的初高中的。到了别人的女儿这里,你让人家十几年如一日的待在家里。等初中毕业后,你们连一个最起码的工作都没有给她找,就让她胡乱嫁人了。在她好不容易自己闯出来需要一点支持时,你还因为你们是一个村子的,就一直避嫌的苛求着人家。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过什么好了!!”
早在出事时,吕书记就第一时间拿到了沈三林和沈春花所有能拿到的资料了。
上面写着沈三林的儿子女儿到底多少岁,到底在什么学校读书。
也写着沈春花今年多大,到底嫁给什么人了。
上面写着她十七岁就结婚了,结婚的对象的父亲,竟然还是个劳改犯。
反正一切纸质资料到了这里,吕书记一看完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要不是对方这些年工作一直很负责任,确实没有做过一件徇私舞弊的事情。
就算送自己儿子女儿去最好的学校,也是靠自己工资送过去。还有没有立即给沈春花的厂子提供帮助,也勉强能说,他也在按章办事,不然县里早就处理他了。
反正这一刻,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五十出头的县委书记,算是一把一把把他虚伪的一面,全部都撕开了。
“……”
对着不如自己的人,沈三林确实能发脾气,确实能虚伪的狡辩一下。
但到了他们整个陇县的一把手面前,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大家都是长期待在这个系统的,他为什么不叫沈春花每年过来参加政府组织的纪念活动。为什么那么多的申请中,他就是对自己家乡自己侄女创办的厂子那么严格,所有的人几乎一听都明白的。
在这样的场合,他说不出解释狡辩的话,也不敢解释和狡辩。
到了最后,他只能低着头,一直脸色发白听着。
“记大过吧!”
“写个内部检讨,再让他好好的去跟沈春花解释一下把。”
“对啊,他本身也没有犯严重性的错误。国家和党又培养了他十几年的时间,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抹掉他过去的一切吧!”
最后的时间,大家就在他面前,讨论起对他的处置。
沈三林原本是特别紧张不安的,原本他把这件事情想的特别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