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山人自有妙计。”
顾挽澜冲着天璇眨了眨眼。
进了院子,顾挽澜安抚了戚容,又和顾乐欢她们一道用了晚饭,途中,她注意到顾乐欢数次看着她欲言又止,顾挽澜只做不知,用了饭就告辞回去休息。
顾乐欢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送她离开时表情有些恹恹,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兔。
顾挽澜心下一软,叹了一声,“等我事情做成了,我定第一个告诉你。”
顾乐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笑露出来了两个小梨涡,“真的?”
顾挽澜伸了伸小拇指,有些好笑,“拉钩,不说的是小狗。”
于是,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顾挽澜还在迷迷糊糊地想,即便是为了不做小狗,她明日也得要把崔珏给搞到手。
混沌之间,顾挽澜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中。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入目之处竟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像是误入了某位新娘子即将出嫁的闺房。
新娘子背影孱弱,嫁衣空荡荡地挂在了她的身上,像是风一吹,人就要倒。
顾挽澜认识的姑娘委实不多,此刻对着这个背影,心头却猛地跳上了一股诡异的熟悉之感。
顾挽澜正欲“飘”到前方一看——
“咔嚓”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在身后响起,顾挽澜下意识一回头,此地门上居然缠着一条玄铁所制的锁链!
“姑娘,吉时已到,你准备好了吗?”
浓妆艳抹的喜婆扭着腰走了进来,面孔十分陌生。
“呵。”
屋内新娘子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
顾挽澜却惊出了一声冷汗,浑身汗毛竖起。
这个声音分明是——
顾挽澜猛地瞪大了双眼,就看到她眼前的新娘子提着裙子缓缓站了起来,行动间,手上的锁链声“哗啦”做响。
“他想让我今日便如此大婚么?”
顾挽澜看到身着嫁衣的“自己”,晃荡着锁链如此说道。
嘴角虽是笑着,眼中却似乎烧了一把要焚尽一切的熊熊烈火。
被那眼神所摄,顾挽澜猛地从梦中惊醒。
抹了一把额头,顾挽澜才发现已经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那个“自己”眼中的恨意太过真实,真实地不像是一场梦,竟像是实实在在曾经过一般。
不,这不是第一次如此真实。
上一次,她也曾如此清醒地梦到过她还在长平关时候的日子,她没有回西京,何三没有死,前来的监军并不是崔琼而是姓宋,而崔珏更是以旧友身份前来寻她。
顾挽澜心头一跳,顾不得如今还是深夜,下了榻随手披了件衣服便去唤天璇。
天璇本就在守夜,听了屋中出了声响,连忙进了屋,看到顾挽澜面色苍白、神思不定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生怕出了什么要紧事,忙给顾挽澜倒了杯茶。
“姑娘,可是做梦魇住了?喝口凉茶先压压惊。”
一杯凉茶下肚,顾挽澜稍微冷静了一点,只是想着心头的那个猜测,嗓子还是有些发紧。
她看着天璇,一字一句道,“天璇,让天枢去查一件事。”
“主子请吩咐!”
顾挽澜的表情太过认真,天璇便知此事重大,肃了神色朝着顾挽澜行了一礼。
“去查当初朝廷派去长平关的监军最初人选为谁。”
虽然猜测着实荒唐,但——
顾挽澜握紧了手中茶杯,闭上了眼,说出口时嗓音已是沙哑一片,“尤其是否姓宋。”
第20章 地上尘
卯时刚过,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十一身着一身夜行衣,顶着露水,悄然来到了秋山,走得近了,才发现崔珏屋内竟是还点着灯,似是一夜未眠。
“叩叩叩”
十一不再停留,连忙敲响了门。
“家主,查到了。”
“咳咳,进来。”
十一推门而入,浓郁的药味和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踩在厚厚的绒毯上,十一来到了崔珏的书桌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装着药汁的瓷碗。
自跟在崔珏身边之日起,十一就知道崔珏身子骨不太好,似是童年时期生过一场大病,血气虚弱,尤为畏冷,所以冬日不喜出门,便是出门也要穿上保暖的狐裘。
而昨日,家主却只穿了一身宽袍大袖,还在亭子上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
十一心有担忧,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弯下腰。
“淮王世子有凌虐的癖好,上一任未婚妻便是死于他手,不过事情没有闹大,被淮王出手压下去了。”
“家中人得了好处?”
“胞弟擢升中郎将了。”
崔珏手中动作一顿,神情淡漠。
“淮王府,那便由此开始吧。”
十一丝毫也不觉得突兀地对上一国王爷是何大事,只把头颅垂得更低,态度越发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