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走上前,有些无奈地看了顾挽澜一眼,“方才离开去拿了一些御赐的药。”
“过来,我来替你上药。”崔珏拍了拍他身侧的空位,说完,又解释了一句,“外间的药我也着人送过去了,不用担心。”
顾挽澜自然地走了过去,顺势靠在了他肩头之上,叹了声,“崔珏,你人真好。”
之前为了她,愿意走出来再次对上庆元帝时也是。
崔珏没抬头,只神色认真地替顾挽澜剪开黏在皮肉上的衣衫,“不过小事。”
“哦。”顾挽澜懒懒地应了一声,她又稍微抬起头,看了如今的崔珏一眼。这张脸单论五官其实都很不错,不过比起崔珏原本的样貌,少了一份凌厉和冷意,更像是一个柔和的书生。
看着看着,顾挽澜忽地想起那日暗巷里崔珏曾说过的话,自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过,方才就想说了,我俩这样好像确实有点怪,真的好像是我又换了一个新夫君。”
崔珏按住了窝在他肩头乱动的顾挽澜,有些哑然失笑,“好了,别动,只要你喜欢,日日换新夫君都可以。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大抵是打架用了太多的力气,顾挽澜觉得眼皮一阵阵发沉,她极艰难撑着眼皮,笑着又感叹了一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崔珏,你竟然可以说出这番话了,还以为你这个醋坛子又要打翻了呢。”
崔珏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是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见着崔珏的反应,顾挽澜还欲调侃几句,突然体内一股滞涩之感再次袭来,胸口像是被人重捶一般传来强烈的痛意。
“唔哇——”
顾挽澜忍不住抓住崔珏的手,狠狠吐出一口血来。
“挽澜——!”
在她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崔珏目眦欲裂的脸。
*
痛。
自胸口到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细密痛意,好似是蚂蚁虫蛇的啃咬。
顾挽澜意识逐渐苏醒,可身体像是疲惫至极丧失了力气,又像是意识暂时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她无法挪动一根手指,也无法睁开眼彻底醒来。
只有耳边的声音开始逐渐清晰。
有人在她身旁小声啜泣。
“就是这样的!护国公当年也是这般!我记得清清楚楚!先是吐血,然后是不知缘由的晕倒、创口处流血不止,最后就是彻底昏睡!”
戚容红肿着一双眼,快哭成了泪人。
“这么多年,找了那么多的神医大夫,都说他只是体内旧伤过多,淤血堆积导致长时间沉睡不醒,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挽澜现在又怎么解释?!”
“挽澜之前说的不错!是毒!这一定只是一种我们未曾见过的毒!挽澜和长风都是被人下了毒!”
大夫愁得胡子快要掉光,他负责诊疗的护国公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没想到如今却又多了一个顾挽澜!
“不一样,若当真是中了同一种毒,大小姐如今的状况比当年的护国公要激烈很多,护国公是后期才有了昏睡不醒的状况,可大小姐如今就……”
是……中毒了吗?
顾挽澜有些昏昏沉沉地想。
自她在第一次胸口阵痛之时,她心里曾这般想过,可是若是中毒,她又是在何时被人下了毒?
她有些想不明白。
“你!你做什么!”
突然,一声尖叫声响起,是戚容震惊到惊惶的声音。
脖颈处被人温柔地托起,熟悉的、像是高山之雪的清冷气息包围了她。
——是崔珏。
然后,有什么温热、粘稠的液体被送入了她的唇中。
顾挽澜脑子里像是被人塞满了浆糊,她感受了一下那份温热,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是血。
崔珏垂眸,面上的血色正在急速褪去,唇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在他又从手腕处挤出了一碗血后,他方缓声道,“夫人,在下幼弟年少时曾体弱多病,我也曾做过一段时日的药人,虽无法解毒,但或能控制住如今她的状态。”
顾挽澜脑子一嗡。
药人?!
所以,他自出生后,虽被视为怪物,却并未被立马丢弃,而是被囚于崔府,只是为了让他做药人、用他的血去浇筑另一个人么?!
戚容也愣在了当地。
此人是送顾挽澜回来的好心人,原本他将顾挽澜送回来之后,碍于男女有别,是应该要让他离开的,可是当时顾挽澜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戚容只得让他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