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愿怀疑自己的妹妹,可就在召崔珏进殿之前,元喜那边探查的消息出了,前些时日,当真是羲和身边的人来他这边探查有关崔珏的消息。
是了,淮王向来也与羲和亲近,倘若羲和当真有问题,而又被淮王发现……
思及此,庆元帝浑身汗毛竖起,便是连背后都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什么柔兰、什么崔珏,通通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若是宫中当真出了内鬼,那意味着他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好,那朕便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崔慎之,你可曾插手过柔兰王廷之事?!”
庆元帝终是图穷匕现,最后一句话带着雷霆之势狠狠朝着崔珏压下。
崔珏垂下眼睫,“陛下,我没有野心,所以,我最后愿以自污来达成我和陛下的约定,也决定日后再不回西京城。”
“陛下,如果您今日还想问我的欲求的话,大抵是有的——”崔珏缓缓地抬起眼,面色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庆元帝,“无关柔兰,我只想要萧隼死。”
庆元帝一惊。
他从未在崔珏眼中看到这般激烈的情绪。
这两人到底是何时有了这般深仇大恨?庆元帝看着崔珏面色平静的脸,突然就想起一段往事来。
是了,崔珏曾有一段时日失去了联系,好似就是被人掳走去了边关,莫非就是在那里,与萧隼结成了仇敌?
只是如今,在萧隼疑似和羲和有勾结这件事面前,萧隼对崔珏的指控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虽是如此,崔珏坦率磊落的态度倒是让他极为满意。
“行了,这等意气之言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你如今到底也还担了崔家家主的身份,若是让旁人听到,那有损两国邦交。”
庆元帝摆了摆手,示意崔珏起身。
崔珏却并未起身,只是朝着庆元帝再叩首。
“某心愿已了,请陛下恩准草民离京。”
庆云帝原本和煦的神色,陡然又沉了下来。
*
顾挽澜出宫后,没有当即回府。
她守在从皇宫到崔府路上一条必经的小巷里,等着崔珏从宫里出来。
她不忍崔珏因萧隼之事而惹上庆元帝的责难和猜忌,灵机一动,便想着借用羲和公主之事把西京城里的这盆水搅得更浑。
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在她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她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庆元帝会信任自己所言。万幸,她赌对了,羲和竟然当真在宫中留下了把柄。
如此,只要庆元帝对羲和起了猜忌之心,那么连带着对于与她有所勾结的萧隼之言,庆元帝想必就也不会再信,崔珏危机便可解。
只是……
顾挽澜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只是如今,庆元帝又把这调查羲和的任务交到了自己头上,还让自己立下了三日内查清的军令状。
想到那日,明明是永安有错在先,羲和这个女人却仍能面不改色、气势极盛地控诉她和崔珏,顾挽澜便觉得此人当真是不好对付。
顾挽澜脑子里正想着对策,眼角就看到有熟悉的人影一瘸一拐地从道路的尽头、缓缓走了过来。
顾挽澜见状,瞳孔一缩,嘴里咬着玩的狗尾巴草都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庆元帝还是对他用了刑?!
顾挽澜正欲上前,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妇人,竟然当街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了崔珏脸上。
崔珏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脸颊一偏。
左脸微微发烫,传来些微的麻意。
崔珏有些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然后意兴阑珊地抬眼看了过去——果然是她啊。
裴颜,裴氏女、崔家妇,他的生母。
见着是裴颜,崔珏面上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睫,就要绕开她。
没想到裴颜见着崔珏如此,却更为恼怒了,她一把抓住了崔珏的胳膊,一双眼已变得猩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你就是为了报复崔家!你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走!去跟我面见陛下!就说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是你为了报复伪造的!你跟我走!”
裴颜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世家女的样子,她紧紧握住崔珏的手臂,就像握住一根还可以救命的稻草。
他怎可如此?!
他们到底也是生养了他的人,他从崔琼手中抢走崔家家主之位也就罢了,竟还试图将整艘世家的大船给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