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属实让顾挽澜有些意外,因为在她料想当中,她“季凛”的这层身份与这位王爷的矛盾倒也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不过,如今却到了。
“哗啦——”一声,顾挽澜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罩在了赤着胸膛的“季凛”头上。
陡然从她身上爆开的气势,竟然让淮王的手下一时之间忘了应对,让她从他们手中夺回了那位少年将军,“季将军可有事?”
“季凛”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多、多谢姑娘相助。”
“小事,当初若非季将军,我也很难以一己之力来到这西京城,寻到我的亲生父母。”
众人这才知,原来这护国公府的大小姐竟和季凛小将军有这样一段渊源。
顾挽澜搀扶“季凛”来到众人身前,她垂着眼,浑身气势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唯有扮演“季凛”的天权,感知到了顾挽澜落在他掌心里的一笔一划。
倔强的少年将军嘴唇被咬出了血,却也用着一双眼死死地凝着淮王,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今日中药撕衣之辱,本将记下了。只是本将好奇,莫非王爷也如世子一般有着见不得人的癖好?”
想踩我季凛让淮王府逃出这漩涡,也得看你淮王府有没有这个命来踩!
一语毕,堂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想到了淮王世子身上诸多传闻。
是了,要想验身寻人找个偏僻屋子不行么,淮王那样子与其说是验身、不如说是对人极致的当众凌.辱!
莫非连这等坏了心肝的事,也是子承父业?!
瞧着周围人怀疑而闪躲的目光,淮王简直要悚然而惊了。
“荒谬!”淮王厉声道,“若非有人控告季将军你有那女扮男装之嫌,本王又怎会如此行事?”
“是么。”顾挽澜上前一步,挡在了“季凛”身前,冷笑出声,“那日后若是有人控告你淮王并非男人,是不是王爷你愿意当着众人之面来脱个裤子验明正身?”
“再者说,倘若那季小将军当真是女子,可她再如何也是上了战场杀过柔兰大将的女人,淮王殿下方才那一剑滑下去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若是这等女子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被淮王您给逼死,来日柔兰人攻来,王爷可能替了她去奔袭千里、诛杀外敌?!”
“亦或者说,您就是已经认定了她是个女人,只要她是个女人,那么她之前建立的所有功勋都可以被抹去,只要她被人发现了是个女人,不管是您这一国王爷,还是其他人,都能随意地去欺她、去辱她、甚至杀了她?!”
当然是!伦理纲常就是如此!只要发现了他季凛是个女人,今天这一局他做得再粗糙再过分又如何?他都会赢!
淮王在顾挽澜的连连逼问之下,差点就要暴露自己的心声。
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淮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细细想来,今日这遭或许目的就是让季凛与自己对上,那何三、何氏、季凛、连同自己怕是都无意间误入了那人布置的一场局中。
可是,是谁有能力从长平关之时就……
淮王脑中倏地浮现了一个猜想出来——是崔家!
崔琼当初本就在长平关任监军,当时他与季凛不合,朝堂众人皆知,而那真正的崔家家主据传又阴差阳错在这顾挽澜手中做过一段时日的赘婿,如今,怕是连顾挽澜出现在此,也是多有设计。
淮王心中暗恨不已,面上却没有表露一分,只是顺着顾挽澜的话道,“顾姑娘所言差矣!本王从不认为若季凛是女子,就应受到羞辱,反而,若他是女子,那意味着她以一女子之身建立如此功勋,势必是受了比寻常男子更多的苦,这样的传奇女子本王钦佩还来不及怎会故意欺辱?!”
这顾挽澜想必是起了同类之悲、惺惺相惜之情,才会死咬着他不放,如今既然大势已去,他何不借此重新博一个好名声?
“今日本王也只是急于想替季小将军自证清白,一时情急,才用错了法子,不过如今,事情既然真相大白,那当初控告季小将军的妇人——”
淮王正欲命人拿下那何氏,却不想何氏唇边竟是渗出一缕黑血,接着就直接倒地身亡!
“王、王爷,这妇人服毒自尽了!!”
淮王大怒,越发觉得这一切果然是那崔家设下的奸计!
顾挽澜正欲上前,耳朵一动,听到一声鸟叫声,便又顿住了步子,只重新放松了身子站定,微笑着看向了淮王,心中开始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