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澜顿了顿,闭了闭眼,“也是微臣替她出主意,可以求助于世家的大人们,他们定会给她做主,却没想到……出了后面的事。微臣对她有愧,想还她一个公道。”
庆元帝神色冷了下来,“你这般说出来,不怕朕怀疑你本就别有用心?何况,你的身份属实说不上什么清白。”
顾挽澜浑身一震。
庆元帝何意?
庆元帝踱步下来,冷笑开口,“你身为季凛之时,在长平关曾和勋国公多有龃龉,而你身为顾挽澜,你可知你夫君身份为何?如此,你又怎敢向朕要这门差事!”
庆元帝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朝着顾挽澜狠狠压下。
顾挽澜面色一白,可却并没有因此被压倒,她反而抬起头,倔强不驯地看向了庆元帝,可是细细看来,眼里又有了两分委屈,“陛下当真是把臣女骗得好惨,陛下明明知晓他的身份,为何却不愿提点臣女两分,臣女只想找一个好拿捏的赘婿,哪里供得起那尊大佛!”
顾挽澜的话简直算得上不逊了,但庆云帝却没有生气,面上神色反而和缓了两分,“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顾挽澜抿了抿唇,“臣女昨日永安郡主一事才偶然得知,如今已与那位大人签下了和离书。与那位大人的缘起,本就只因为被人设计,才阴差阳错成了婚,如此,倒也算归位。”
顾挽澜行事这般干脆果决,倒有些出乎庆元帝的意料。他本以为依着崔珏的样貌和品性,二人还会纠缠一段时日。不过庆元帝对这个局面倒是相当满意,两个颇为得用的手下,还是莫要混在一起比较好。
见着庆元帝意动,顾挽澜朝着庆元帝又是一拜,高声道,“微臣与勋国公的龃龉只在战场之上,与崔家的爱恨业已了结,微臣飞鸢只为陛下之臣!恳请陛下让微臣彻查此案——!”
庆元帝本另有人选,不过如今想来,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比顾挽澜更加适合。
她的最大把柄在他手中,她在西京城也从未结党,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此女意不在京中,而在关外。如今她既然和崔慎之没了关系,日后未必不可重用。
庆元帝深深地看了顾挽澜一眼,“准了。挽澜,可莫要辜负朕的厚望。”
*
“怎么会是飞鸢?!兄长,这与我们先前计划地不对。”
崔琼惊呼出声,起身时差点撞翻桌案上的茶水。
崔珏没什么表情,用手按住了快要倾倒的茶壶,“她能让陛下改了主意,拿下这桩差事,是她的本事。”
崔琼却仍有些担心,夸张地揉了揉胸口,“可是飞鸢此人实在神秘,又探不着来路,我这心就有点七上八下的。到底不是我们的人,若最后误了事可如何是好。”
崔珏起身,系上了出门的外袍,淡声道,“若飞鸢误事,那便杀之。”
语气里已是丝毫不在意,他所要杀的人,是颇得庆元帝看重的私人爱将。
崔琼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已走向门边的崔珏。明明是一日里日头正盛的时刻,可崔珏此刻那张脸白到透明,看起来倒像是一缕在深夜行走的孤魂。
兄长今日很不对劲。
可崔琼又实在不敢问,到底后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犹豫了半晌,崔琼终是忍不住试探开口,“兄长出门是要去何处?”
“护国公府。”崔珏没有回头。
崔琼闻言一喜,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着跟了上去,“哎,我就说,这夫妻之间吵架向来是床头吵架床位和,只要——”
崔珏脚步一顿,伸手摸了摸袖中那张顾挽澜留下的和离书,声音缥缈,“可我……是去和离。”
在他成婚那日,他其实便想过会有这一日。
其实和该这样。
只要见过、爱过那个温柔、守礼的崔珏,大抵就没人会喜欢他这个从前世爬回来的怪物。
最后,她对他也有了一丝的怜惜和不舍,也就够了。
或许,他能回到他前世的位置,只当一个过路人,然后从别人口中,见证她和别人的爱恨情仇……
做梦!
在护国公府门前,又意外碰到萧隼之时,崔珏差点忍不住胸中澎湃的杀意。
若是顾挽澜日后要与萧隼、或是旁的什么人,也能和他们之前那般亲密……
崔珏再不遮掩敌意,双眼阴鸷地看向萧隼,“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隼今日却是心情大好,他甚至双手抱臂,身体向着崔珏的方向靠了靠,大笑了起来,“自然是要来与挽澜分享一个好消息,不过你也在,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