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威力主使人殴打、而致死伤者、并以主使之人为首。下手之人为从论、减一等。”
唐时锦正色道:“现在明白了吗?谢家囚禁你母亲,如果谢留是主犯,谢夫人,谢小娘,不可能不知情,他们全都是从犯,最起码是个流放,凭什么在外头晃悠?又凭什么来告状?”
“还有你,你堂堂举人,屡次被人抓回家,被人下药,被人关在一间屋子里,你告诉我,这犯了哪条律法?”
元阆仙喃喃道:“殴长官至伤。我无官位,减三等,当仗二十,徒。”
顿了顿又道:“饮食之物伤人者,仗八十。”
又顿了顿又道:“手足殴人成伤者、笞四十。”
“妄叫冤枉、问罪、用一百斤枷、枷号一个月发落。”
“迎车驾申诉。不实者、杖一百……”
他一连串的说了下来。
唐时锦点了点头:“这才对么!你读圣贤书,熟知律法,你应该拿起法律武器,捍卫你的尊严和权益,为你的亡母正名。而不是与一干贪婪市井之人,比谁更无赖!!你此时与她们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她们什么都不为,也会拼命拉你下水,你傻么跟他们耗?”
她加重语气:“依律法行事,从来都不丢人!!你父族几次差点害死你,你母族也没有给你们母子半分庇护,你跟一伙没人情的人讲人情,何必?何苦?你就与他们讲律法,堂堂正正!若还想要名声,又有何难,你在家乡建个族学之类的,有的是人为你说话。”
元阆仙跪在地上。
他心中感激涕零,生怕一抬头就会嚎啕大哭。
唐时锦续道:“好了,现在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了吗?”
元阆仙重重,重重的点了点头,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
唐时锦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然后她站起来,又叫:“江必安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门一关上,里头就传来了他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江必安平静的扫了一眼。
这小状元,估计以后会对她死心塌地了,这小姑娘向来就有收伏人心的本事。
他嘴角弯了弯。
然后唐时锦一回头,登时就火了:“江必安!!你还笑!?你怎么好意思笑的?你是一个执法者,审判者,你自己都没有正确的观念,你都没有把律法当回事儿,你怎么断案子?不能让大众的观念影响你自己的判断!因为如今说一句不中听的,全民法盲!你被一群法盲诱导了!”
第693章 谁惨谁有理
她叨叨叨的骂了他两刻钟,江必安眉毛都没动过。
直到她说完了,他才道:“你最近怎么脾气这么大?”
“什么叫脾气大?”唐时锦气坏了:“我说的哪一句不对了,你说!你说出来,你马上说出来……”
她抓着他衣服不放,还踢了他一脚。
江必安笔直站着不动,很平静的等着她发完了脾气,才掸了掸衣服走了。
唐时锦:“……”
简直气到不行。
等回去之后,汤莲生在家等信儿,她就跟他说了,一边忿忿的道:“我最近的脾气很大吗?”
“没有!”汤莲生斩钉截铁的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错!”
唐时锦盯着他看了几秒:“看来……我最近脾气真的很大?想想也是啊,这事儿真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观念不一样,我到底为啥这么生气?”
平儿道:“脾气有变化是正常的,毕竟体热烦躁,又摊上了一根朽木。”
安儿道:“王爷不必介意,这个天下你不能骂的人,一只手用不完就数完了。”
如儿道:“就是,更何况骂的对。”
意儿道:“只是发怒伤身,王爷骂人打人都好,只不必生气。”
四个人一人一句,语气相似,无缝衔接,就跟一个人说话一样。
唐时锦来回看了看,忍不住乐了,“简直就像群口相声。”
汤莲生也笑了:“应该早点请几位姑姑来照顾师父的。”他给唐时锦倒了一碗薄荷茶,一边又道:“那阆仙写状纸告状了?”
唐时锦点了点头。
然后她认真的跟他道:“元阆仙这个人,非常聪明,一点就透,为人君子,重情重义又不会少变通……而且外室之子,生活在侮辱轻视之中,却未损其心性品行;青云中举立逢巨变,却仍旧心志坚定,母丧三年消声匿迹,再出现便是一举得中状元……这个人必成大器。”
汤莲生点了点头:“师父,我明白,倒下还能站起来的,必是心志坚韧之人。”
“是的,”唐时锦摸了摸他的头:“但我的莲生也不差。”
“哎!”汤莲生笑嘻嘻的道:“我这种弱鸡,不能指望我成大器,也就撑着师父这把大伞,由着性子玩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