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脸都红了,道:“我,我并未说侯爷没做善事,但她鼓动苗县令倾尽家财,又让苗县令让各地官员倾尽家财,岂不是有些不妥?”
唐时锦道:“我……”
炎柏葳截口道:“你为何说是侯爷鼓动?苗县令身为一县父母官,逢这千年难遇的良种,心甘情愿尽出家财,为一县百姓谋福祉,为何在你眼中,却好似是被人蛊惑做下错事一般?难道苗县令有所怨怼?难道他曾与你说过什么?周小郎?这是为何?”
周林急道:“那倒不曾,我只是……”
许韶光道,“所以一切只是你揣测得来?然后你就凭着揣测之言,曲解一县父母官的良苦用心,还凭着揣测之言,当街拦钦差大臣的马儿?指责于她?”
所以,这就是叫他们来的好处了。
同样的话,唐时锦自己说,不光是王婆卖瓜,而且一句话说不对,就像狡辩和示恩,但文人自己辩驳,那是常规操作好嘛!
而且文人之中,是有明显的鄙视链的,炎柏葳和许韶光都文名远扬,他们在文人之中就是无冕之王,周林天然就气虚。
周林不大会儿就溃不成军,只能自认莽撞,向唐时锦郑重致歉。
炎柏葳意味深长的道:“周小郎亦是江南人氏,虽生于富贵,衣食无忧,不能对贫寒者感若身受,但也当对世事有所思虑,莫要读到头来,读成鲁叟才好。”
周林一时连耳根子都涨红了。
炎柏葳说鲁叟,是出自李白的一首诗:“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
意思就是鲁地老叟谈论五经,白发皓首了也只能死守章句。问他经国济世的策略,茫茫然如同坠入烟雾。
简单来说就是白首穷经却不能学以致用,于国于民无益的意思。
炎柏葳这句话虽轻描淡写,其实却说的极重,科举是会有名声的考量的,这一句一说,他前路黯淡!
周林一时间恼羞成怒。
他虽然不认识炎柏葳,但听许韶光称呼,也知道他是谁,于是大声道:“我固然年轻识浅,却也不比炎世子只认世家!背弃前盟!”
一句话揭出了炎柏葳的身份,众人登时想起了前情,议论纷纷。
炎柏葳看向唐时锦,唐时锦神色淡淡,拨马便走。
第465章 断了她的后路
炎柏葳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周林,让他揭出他的身份,为之后回京做准备。
而且,从这一天之后,炎柏葳就“留在了江宁府”,偶尔会出现。
他做事向来谨慎,所以他的轨迹是“因病”一直住在钱塘,昨日才到了江宁府,正好与许韶光等友人相约,听说这边出事才过来,整个过程都经的起细查。
而另找人扮的“金执偕”,仍旧跟以前一样,在她这边和桑园那边两点一线,这样一来,两人其实会有同时出现的时候,也免得旁人有所怀疑。
虽然最后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她与他的纠葛是旧闻了,大家八卦的兴趣不大,并没有影响事情的主旨。
唐时锦这一番动作,因为是通过官府来做的,而如今百姓淳朴,见识也浅微,如果不曾深思,就不能体会她在这中间做了什么。
如今被人挑明,再一想也是啊,她有这样的良种,如果要卖了赚大钱多容易?可是她万里迢迢,操心费力的运过来,不赚钱,也不图名,为的就是大庆百姓,大庆财运。
一时间百姓无不感恩。
只要事情的主旨明确了,随着这良种长出地面,待到收获之时,这感激会更上一层楼。
顺便,也带着苗县令带出来遛了遛,继续拔高他的行为,让大家留个印象,将来揭穿时也有所铺垫。
这么一想,这赵知府简直就是给她送菜的。
但就算她占了便宜,也没打算放过他。
前脚回了家,后脚她就叫人把他叫过来,只问他:“春晚茶楼的茶好喝么?”
赵知府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他见周林,正是在春晚茶楼,再一想那天她点出的“三家分晋”,他全身发抖,这一下子,是真的后悔了……眼前的小姑娘,手段多本事大,他是真的惹不起。
他只想教训教训她,教她个乖,却已经得罪死她了。
唐时锦也懒的看一个老头子磕头,话点明了,就直接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但这么一来,大家也知道了,赵知府得罪了唐时锦。
而且中间的始末,唐时锦也完全没瞒着,大家难免心思各异。
江南官员,地位超然,之前也不是没对付过钦差……甚至太子代帝南巡的时候,他们糊弄起来,也是轻轻松松,所以他们并不觉得他对付唐时锦有什么“不对”,只是手段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