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整个表现,都太轻松、太自在了,一点端倪都不露。
包括感情。
也全都藏在有口无心之下,每天都在说,就像一个玩笑,好像从未认真过。
包括出身。
她三缄其口,从未提过,好像从没在意过。
可是除夕夜话,他说“娶妻娶贤”,她夜半吐血,旧伤复发,交待遗言……
她推开他,并不是没有认出他,正是因为认出了他。
可反观交谈之时,她言笑炎炎,说出离经叛道之言,“只要足够好看,连男女都无所谓”。
包括当初,他说要负责时,她亦嚣张放话,“不管他是谁,我自然有办法搞到手”……
一旦触及到那一个点,她就会格外嚣张,格外外放,屡屡吐语惊人……
明明只要稍微用心,就能察觉到的,他居然一直都未警惕。
他对她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病态的,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他不想她跟任何人说话,不希望她对任何人好,他希望她眼中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个,只对他一人好,甚至只与他一人说话。
他希望她是他一个人的宝物。
她是真的宠他。
一直都是那么宠他,惯着他。
他要订亲,她明明不乐意,还是答应了。
为何不乐意?
因为她从一开始,心中就充满了隐忧。
她说“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将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许下誓言的时候也许都是真心的,但是这世上‘变却故人心’的事情又有多少?”
他那时哧之以鼻,却从没想过,她在那时,就料到了如今这一幕。
他的爱,是想把她困于金屋,封紧门户,杜绝往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她的爱,却是助他腾云,帮他招贤建城,鞍前马后,免他后顾之忧。
世家妇与他,不过是一个符号,一道屏风,用来挡住外人对她的觊觎,所有冠冕堂皇的说辞,都只是为了掩盖他卑劣自私的心思……他所有用尽全力的挽留,全都是为了他自己,为此他甚至不惜折断她的翅膀。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
他那时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狠狠的捅在她最痛的地方。
怪不得她不要他了。
他活该。
第345章 不娶而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炎柏葳缓缓抬臂,用袖子抹去了满眼的泪。
他闭目半晌,长吸了口气,沉声道:“传讯炎六到炎十过来。”
仁一急应声去了。
炎柏葳又道:“唐安是吗?锦儿的生意,除非有需要我帮忙的,否则我不会插手,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好。”
唐安无声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炎柏葳定了定神,“备水。”
下头应声而去,他问:“成蹊走了?”
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但是归老没走。”
炎柏葳苦笑了声:“好,我一会儿去见他。”
他换了衣服,去见了归开甫,两人恳谈了几个时辰。
然后归开甫搬入了五绝山庄,算是坐镇此处,主持大局,稳固人心。
归开甫不论是地位还是文才,都份量十足,倒是赶在年前,把形势渐渐的稳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庄裕祖孙如同丧家之犬,昼夜兼程,回到了江南。
然后在收到饮啄阁传书警告之后,庄家第三日就派了一队人马,连夜把庄芝兰送回了茂州,一路吹吹打打,唯恐人不知道。
结果走到半路,就叫炎柏葳派出的人手给挡住了,然后又强行送回了江南,请了庄裕出来。
就在庄家门前,炎六朗声喝问:“庄老,当初我家主子炎棽,与您老虽曾有此议,但主子说的清清楚楚,此事要先问过锦姑娘,方能给你答复,可有此事?”
庄裕这些日子,老脸真真是丢尽了,木然道:“是。”
“既然如此,庄老为何要信口雌黄,与锦姑娘说两家已经换了庚帖?”
庄裕连连苦笑不答。
炎六又向众人抱拳道:“好教诸位得知,此事并非我家主子出尔反尔,乃是这庄裕老贼设计在先,搬弄在后,又趁主子不在谎言欺瞒锦姑娘,庄芝兰更是屡屡出言侮辱,逼得锦姑娘离开茂州。”
“家主子对锦姑娘敬若神明,爱之殷殷,断不能容外人如此欺凌,更不能娶庄家这等寡廉鲜耻机关算尽之人……但因有江湖组织饮啄阁牵扯其中,为保庄家满门之性命,故,主子写下休书一封,不娶而休,以破此局。”
炎六一挥手,便有人将一张布写的休书贴在了墙上。
炎六随即一抱拳:“告辞。”
不娶而休,广而告之。
休书简短,字里行间,却仍能看出隐忍的愤怒,显然对庄家之行极为不满,却基于君子之道,强行忍着,还要伸手救他们……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