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百日祭之后,忠仁侯就把她的两个陪嫁丫环全都消了奴籍放了出去,其中就有于婆子,如今已经嫁了人。
据她说,在夫人死之前,忠仁侯曾经多次前来劝说夫人。因为夫人情形不好,她不敢离远,在窗子外头,听到忠仁侯说:“你也别怪我狠心,死一个人,总比都死了好。”
还有什么:“这都是为了瑛儿和玴儿,为了给吴家保全一份血脉。”
“我不想逼你,但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于婆子也听不懂他是何意,但总觉得不大对劲,忠仁侯走之后,夫人就伤心落泪,她问夫人也不回答,还吟了一句诗,什么马嵬坡,什么含恨去,什么千秋万代笑昏君什么的。
不几天夫人就去世了。
而且死之前大夫说,夫人一直没喝药,可药明明都是天天熬好了的,后来才发现,是被夫人泼到了后头花盆里。
她当时只顾着伤心了,没有多想,后来被放出去之后,听人家说起万通和吴瑛打架,什么示弱自救什么的,她才明白,他说那些话,就是在逼夫人去死。
至于为什么早不报官,现在又来报官,于婆子说,夫人待她恩重,她这些年一直苦受良心折磨,近几日又时常听人说起忠仁侯府,思量她如今儿子都有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所以才痛下决心来告状的。
而且刘百户还找来了当时忠仁侯夫人的脉案,脉案上显示,她确实是后头几天没有服药,当时的太医还记得这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唐时锦细细的看完了,不置可否。
刘百户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您看这事儿,要怎么查?”
“你说呢?”唐时锦挑眉看他:“你说该怎么查?你头一天办案子?是不是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查?”
刘百户看她神情,一咬牙:“是!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禀公执法!”
唐时锦把供状还给他:“下不为例,去吧。”
“是,”刘百户道:“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
他连连施礼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
他与吴安磐关系不错,所以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若是唐时锦愿意护着他,他也可以顺势而为,可是唐时锦明显没这个意思,那,就没办法了,也没的豁出自已身家性命给他人情的。
其实他觉得于婆子说的,很像是真的,吟诗什么的,不像是个目不识丁的婆子说的出来的。
而且整个过程都显得草率,若是有人设局……怎么会这么草率?所以才更像是真的。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回了刑房,手下人过来请示:“大人?王爷怎么说?”
刘百户叹道:“带着缉事卫腰牌,去把侯爷三个人请过来吧!”
下头人就明白了,应声去了。
刘百户叫了一个千户所的同僚帮忙审忠仁侯,他自己去审吴安磐。
这会儿还没下值,吴安磐是直接过来的,还穿着千户的官袍,整个人看上去,仍旧十分平静。
刘百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吴兄,对不住了。”
吴安磐道:“刘兄尽管按律办事,安磐问心无愧。”
刘百户也没多说,就按部就班的询问。
虽然之前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吴安磐仍旧十分震惊。
忠仁侯夫人为人温柔,几个陪嫁丫环都是自小跟着的,相处的如同姐妹一般,在她去世之前,已经有两个陪嫁丫环嫁了出去,她去世之后,又把余下两个也放了卖身契,还给了嫁妆银子,虽然不能说跟嫁姑娘一样,但也是仁至义尽了。
她为什么要来诬陷他们?
第1019章 大眼小奶狗
吴安磐低声道:“当时,我阿姐进宫不久,家里就知道她境况不佳,我阿娘日日忧心,身体渐渐的不大好,后来……后来我阿姐出事之后,我阿娘旧疾复发,还添了缠腰火龙之症,极为痛苦,所以时常在方子中添一些催眠的药物。我爹和兄长还有我,但凡有空,就会去看娘,去的时候,阿娘大多睡着。”
他长吸了口气:“现在想想,可能那个时候,我阿娘就萌生死志了,否则不可能我每一次去,她都恰好睡着,从来不与我说话。只是那时我并未多想,也不敢惊扰了她,一直到她病发去世,才知道原来她偷偷把药都倒了。”
吴安磐哽咽了一下:“我阿娘去的,实在太快了,最后一次把脉之后,我娘就悄悄停了药,不到半个月人就走了。我确实疏忽了,但要说我们害我娘,那绝无可能,我阿姐出事,我们已是痛彻心扉,哪还经的起再失去亲人……”
刘百户只静静的听他说。
审讯也是有技巧的,他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案情,他对此一无所知,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