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点点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扭着手指,含羞道:〔念念,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我想要公皙仙君那样漂亮的狐狸眼,然后……其他的都像你。〕
淡蓝小人浮在半空,模糊的面目上,一双滚圆的豆豆眼中盛满期待。
公皙瓒容色极盛,又兼修容整仪,极好装扮,比顾一念还要华艳上几分,极合914的审美。
只是……将两人容貌融合到一起?
手下顿了顿,顾一念神色古怪,纠结半晌,到底没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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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最后一丝暮色消散在云端。
顾一念牵着一个年约四岁的女童,重归玉山。她没有驭使法器,而是选择了缓步慢行。
一面陪着914适应躯体,学习走路,一面也暗暗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个宁静而自由的夜晚了。
明日,她继任神主的消息便会传遍天界,众仙来朝,万般事务呈上玉山,自此一举一动皆为人瞩目,轻易不得离宫,更无法像现在这般闲庭信步,漫行于月色中。
满含眷恋地深吸口气,鼻间却隐隐嗅到泥土与尘灰的气息。
“哎呀!”
914一时不察,扑通坠入坑底。
“坑?”顾一念慌忙拉她上来,望着玉山脚下的坑洞满眼不解。
“谁这么不讲公德,乱挖坑!”914抹了把脸,清脆的童声愤愤道。
岂止是不讲公德,即便她不是神主,也是天宫中掌刑司罚的星君,到她的玉山挖洞,与挑衅宣战无异。
潋滟的桃花眼中染上怒火,顾一念环顾一周,目之所及竟遍布坑洞。一路步行到山腰,玉山被挖的如筛子一般,无一处完好。
“怎么回事,闹地鼠精了吗?”914大惊失色,“我们才出门三四个月,家就被偷了?”
不远处的碧桃林中,传来金属敲挖土地的声响,一道清冽的男声喃喃自语:“这没有,这也没有……”
914撸起袖子,挥了挥肉肉的小胳膊,一双飞扬的狐狸眼盈满怒意:“敢偷我家,老子要他好看!”
一大一小怒气冲冲走进碧桃林,罪魁祸首正巧刚挖完一个坑洞,正拄着铁锹凝望洞底,蹙眉沉思。
男子头戴银冠,腰佩白玉,一袭远天色文人袍勾勒出修竹般挺拔清俊的身形,细密的织银在月色下隐隐生辉。
与公皙瓒极致外放的华美相类,将低调中的奢华追求到极致,亦不失为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似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其下却有着相通的内核——
“骚包。”914轻嗤。
“沈宜酌?!”顾一念失声唤道。
男子吓了一跳,身形猛然虚化,片刻后又重现实体,拨弄着耳廓回首,不满道:“怎么了,喊什么?”
“顾掌门发达了,不是你求着我收下你玉昆门人的时候了?”
顾一念蓦然无语,一时顾不得反驳他,亦将挖坑之事抛在脑后。
目光上下打量,她语带迟疑:“你这是……死了?”
“死的活的你看不出来?”沈宜酌掸了掸衣袖,傲然负手,轻哼道:“注意你的用词,吾乃鬼仙!”
“鬼仙?”顾一念神色古怪,一时有些拿不准,天道是否在她逆天成神的刺激下彻底陷入紊乱,居然放任鬼物成仙。
除此之外,她也难免感到一丝委屈与冤枉。
鬼能成仙,她一个出身名门的正统修士,竟足足修了三千年,挨了不知多少雷才终于飞升。欲要成神,更是身受天罚,九死一生,以另一位神人的陨落为代价,方才得偿所愿。
看出她面上的憋闷,沈宜酌得意仰首,眸子斜睨,轻笑道:“在下不才,虽晚顾道缘两年飞升,却小您足足三百岁。”
“对了,不知顾道缘如今是何境界?”
“呵。”顾一念勾起唇角,学着他的样子振袖负手,微挑细眉,笑道:“在下不才,神人而已。”
沈宜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哽住半晌,半信半疑道:“不是说,天界只有神主一位神人吗?”
顾一念笑意淡下,鬼仙、坑洞,都没了追究的兴致。
“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明日再与你理论。”
指尖弹出一道神光,收缴作案工具,远天色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向山后别院走去。
“顾掌门、顾一念……唔唔。”
沈宜酌悚然一惊,回首欲辨言,未尽的话语却哽在喉中,化作一阵呜咽。
顾一念轻捻了捻手指,叹声道:“这张嘴怪讨人厌的,还是别说话了。”
沈宜酌气急败坏,身形忽虚忽实,可无论怎么变化,都逃不过神人之法。最终放弃一般放任自己飘向后山,呜咽中犹带着怒气:“唔唔唔唔唔!”